“當然可以了。”我回答說,“但要像我們其他人一樣,你必須訓練自己每天騎160公裏的來回,要連續訓練幾天。”“這我可做不來。”她說。我對媽媽身體的耐力比她本人還有信心,我親眼看到她帶大了6個孩子,並成年累月長時間地在小農場中勞作忙碌。“你一定行。”我對媽媽說。其實,真正讓我擔心的是媽媽過分的謙卑心。我想,她過於看輕自己的聰明才智,隻是因為她沒有完成大學學業。我還覺得,她低估了自己的魁力,僅僅因為她不是那種喜歡化妝或愛穿時髦衣服的人。畢竟媽媽已開始步入50歲了。這次出行可能會為她單調的生活增加些花樣與樂趣,對她即將進入退休的角色也不失為一種新的嚐試。
第二天,訓練就開始了,媽媽練得很辛苦。當確定這次出遊的人的名單中有媽媽、我的好友愛倫和我的時候,媽媽因表現出眾,訓練頑強,被認為是最出類拔萃的。不久她就能每天騎80到130公裏了,強健得簡直能與我或愛倫相媲美。踏上冰島的第一天,在我們穿過一片蔥綠的草甸時,遇到了一對騎馬的年輕人,頭一次看到冰島的馬,媽媽感到很興奮。這種有上千年馴養曆史的良種馬,因為品種太純以致連馬的進口在當地都是被法律禁止的。這種馬。
跑起來以平穩見稱,馬術師常會在策馬奔馳時手中端著一杯水來進行表演。“我們去拍拍它們好嗎?”愛倫提議。媽媽吞吞吐吐地拒絕了,愛倫隻好自己去了。過了一會兒,那對夫婦向媽媽熱情地招手,媽媽不好意思地走過去。“你們從哪裏來?”那位女士問。“美國。”聽到媽媽笨拙的回答,我心裏不太舒服,也感到連媽媽自己都覺得尷尬。後來他們聊了起來,我看到媽媽這才漸漸放鬆下來。當她回來找我們時,已笑得很自然了。“他們挺友好的。”媽媽說。 第二天,情況惡劣到不能騎車了,我們隻好推著滿載行李的自行車奮力爬上被衝壞的山路,頂著時速65公裏的大風向荒涼的冰島平原挺進。經過幾小時奮力拚搏後,我們驚訝地看到一輛四輪車在我們旁邊停了下來。“你們還好嗎?”一位冰島婦女問道。“還好。”透過狂風大雨我們大聲喊道,並用笑聲傳遞我們還好的信息。她停了片刻,直視著媽媽的眼睛,說:“你真勇敢!”媽媽笑著說:“真的嗎?我也是這樣想的。”那天我們隻前進了22公裏,一直在爬坡,進入了一個岩石遍布、寸草不生、有巨大冰帽覆蓋著的高原地帶,冰雪在陰沉沉的天空下發出藍白色的光。
第三天早上,天氣更加惡劣,狂風呼嘯著,道路顯得又長又陡,雪花和冰雹急降下來。我們保守的計劃是走28公裏後到達一個小鎮,這個小鎮是這片沙漠中的綠洲。等待我們的將是一間有暖氣設備的山地茅草屋和熱溫泉。這兩樣東西強烈地吸引著我們,讓我們加快了速度。大約上午10點鍾,我在山腰處停下了腳步,等媽媽追上我。“你怎麼樣?”“我真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能力。”
“好吧,”我告訴媽媽,“我們速度夠快的,保持這種速度,應該在1點半時到達目的地。”但是經過漫長陰冷的近一天的跋涉,卻連小鎮的影子都沒看到,我們是否低估了這段距離?剛過28公裏路標時,媽媽顯出極度疲憊的神情,我看出了她的鬥誌和體力都在經受著考驗。“你還能繼續走嗎?”我問道,媽媽點了點頭。下午的時間過得真慢。最後,大約在行進了50公裏後,我終於看到前方有水汽從地麵滲出——明顯的跡象表明熱泉就在前麵。沒多久,我們就在舒適的林間小屋的鬆軟鋪位上坐了下來。“媽媽,8小時前,你還在懷疑自己的能力呢。”媽媽隻是笑了笑。當我們在清晨離開“綠洲”小鎮時,風停了下來,太陽光照在新飄落的皚皚白雪與深黑色的火山岩上。中午之前,我們來到一座位於平原上的陡峭得有450米高的圓錐形小山前,上山的路垂直上下,我準備爬到一半兒時,和媽媽一起步行上去。但媽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仍騎在車上,大聲喘著氣,看來是下決心要征服這座山了。
慢慢地,她一路前行,終於到達了山頂。站在山頂,俯視著山下的河流山川綿延著伸向地平線,媽媽喘著粗氣,神情中卻露出驕傲。我用手臂攬著媽媽的肩膀。“你真讓我驚訝!”我說,“是什麼讓你決定騎車上山的?”媽媽微微聳聳肩:“隻是喜歡而已。”很難精確地說出一個人的自我形象是在哪一刻改變的。盡管我知道,自從媽媽爬上了那座山後,她具備了一種不同以往的自信,多了一種帶著某—藍藍的眼中常常閃著光亮。有時,對身體極限的挑戰,韻味的眼神——為戰勝其他的障礙鋪平道路,例如害羞或是缺少自信。我想,那就是為什麼我們選擇爬山並騎車穿越冰凍的荒涼之地的緣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