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院長的死訊帶給大家太多的哀慟,不論曾經喜歡她、憎恨她、漠視她的人現如今都隻剩下懷念。聽說人一死,就可以蓋棺定論。院長已經死了,沒有再複生的希望,雖然還沒蓋棺,也可以評說評說吧。假若指定林皓茗、吳水遠、方文化對院長的生前打分。林皓茗會給院長90分,很高的分數。他眼裏的院長工作盡責,事業心強,以院為家的思想樹得牢。雖然他吃的不是草,擠出來的不是奶,但她老黃牛的奉獻精神有口兼碑。如果之前院長所說的她把最美好的青春年華獻給了孤兒院,那麼現在就能說她把一生都留在了這兒。她的一生很短暫,她死在了奉獻的路上。吳水遠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他喜歡看林皓茗的眼色行事。林皓茗說好的,他也跟著說好。林皓茗說差,別指望他能給出一個高分。他眼裏的院長,似乎以前鍾愛他哥,越老越品味差,竟然喜歡上了方文化。他越想越氣憤,越想越覺得不能給他高分,那就打個70分吧,不過又看到林皓茗打上了90分,他又改變了自己的主意,將70改成85。分數也不低了。至於方文化,他的內心很矛盾,他對院長愛恨交加,各占一半,那就來個折中,打個50分。可是,院長的死喚起他的良知,他想到了院長的養育之恩,想到了院長告訴了他自己的父親,想到了人死恩怨皆了,他有些猶豫了。但一想到院長如何在沙發上**他,如何責罵他無能、不中用,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氣得打分的雙手顫抖地握不住筆。一翻掙紮過後,他艱難地打出了65分。看了幾眼後,又將個位數上的5改成了0,準備起身離去時他又將十位數上的6改成了5。

剛才純屬無稽之談,不曾發生的事,猜測而已。回到正題上,方文化被警察帶走,他將指認誰為殺人凶手呢?在場凡是跟方文化打過交道的人都變得人人自危,他們清楚方文化長著一張不靠譜的嘴。大家跟他走得都不近,誰都有中槍的可能。假如凶手是靠投票選舉出來的,那麼方文化將毫無懸念地高票當選。平時被大家幾乎淡忘的方文化總是在這種事關人命的危難時刻被人想起。這恰好印證了一句話,無人將你遺忘,隻是還沒到想起的時候。

人群裏最緊張的莫過於吳水遠,他擔心的事多,他怕方文化亂咬一氣,說他是殺人凶手,因為平日裏他跟方文化結的梁子最多。吳水遠有些後悔了,不過,他後悔的不是之前沒跟方文化搞好關係,而是後悔沒先發製人,先指責方文化為殺人凶手。他還擔心方文化說他哥是殺人凶手,他心理清楚,方文化最痛恨的人是林皓茗。再加上,院長的死離林皓茗離開院長辦公室前後不到兩個小時。院長辦公室內不僅留下了林皓茗的最新鮮的足跡,估計隻要那個年輕的警察副局長鼻子稍微敏銳一點還能聞出林皓茗留在屋子裏的氣息。也有可能聞不到,因為他微弱的氣息被屋內怪異而濃烈的香味深深掩蓋。做為有著豐富破案經驗的副局長,他不會放過現場任何東西,小到一根頭發絲,還有充斥在空氣的異味,他肯定早已經聞出房間的劣質香水屬於何種神物。警察的鼻子往往比獵犬更靈敏,五米之內凶手無處藏匿,三米之內連隻涉案的蒼蠅、蚊子都別指望躲過,一米之內一根汗毛都逃不過他們的雙眼。當然,那個科長除外,他的頭抬得比天高,雙眼不是在看天花板,就是在看星星、看月亮、看太陽,就算殺人凶手躺在他的腳下,都難入他傲氣十足的雙眸。

“哥,方文化會不會說是我殺的人?”

“這是個法治社會,前不久國家主席還在政協會議大談特談法治與人權。你沒殺人,警察不會聽信一麵詞治你的罪。”

“那他會說是你殺的嗎?哥。”方文化真的很緊張,他說話都不如往常流利。

“你看我像殺人凶手嗎?”

“不像,哥,你人這麼好,怎麼可能會殺人呢!”

“殺人跟好與壞沒關係,並不是殺人的都是壞人,好人也殺人。看過電視沒有,那些正義的江湖俠士為民除暴安良,懲奸除惡,殺人甚眾……”

方文化愈發緊張,他急急地打斷林皓茗的話:“哥,真的是你殺的嗎?”

“你瞎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承認我殺了人。”

“院長這麼可惡,而你有是個俠士,不是你為我們除暴安良嗎?”

“院長隻是最近幾年不太招人喜歡,從前對我們還是挺好的,我還記得他時常給你糖吃,有一次你感冒,院長把你背進了醫院,你忘了嗎?”

“沒忘!也忘不了。”

“那你還會認為院長可惡嗎,我的心中,院長就是我的母親,我很敬重她。雖然我有時很不聽話,令她傷心,使她難過,但我相信她不會真正恨過我們,我也不會真正恨她。水遠,我不知道我的父母,也不知道我有沒有父母,我心中母性的印象是院長留給我的。”林皓茗很後悔當初沒好好聽話,做出許多叛逆的事,傷了院長的心。彌補已是不可能,過度的傷心林皓茗做不出來,他不是一個喜歡太過於傷心的人,甚至可以說他的字典裏壓根沒有過度兩個字。

女警員重返現場,局長的車還未駛離。科長帶著兩個一級警員做一些無關緊要的掃尾工作,象征性地跑跑套路而已。

女警員走到科長麵前,跟他耳語了幾句。科長微微點了頭,露出一臉不太好看的笑。副局長不在這裏,猴子稱起了霸王,他的神態更得意,霸氣外露,他的目光比副局長更犀利,一陣呲牙咧嘴之後,他又來個深呼吸,做足了充分地準備,像是運動員即將參加長跑比賽。

正當場下的人開始猜測他下一步到底是想逃之夭夭還是準備一步登天之時,他終於開了自己的金口:“誰是林皓茗?”

他講話的另一大特色立刻隨著嘴張語出而顯現出來,短短的一句話,五個字,音量從小到大,語調從輕到重,那個“誰”字幾乎除了他自己旁人聽不到,“是”字隻有一米範圍之內的人能聽到,而“林皓茗”三個字響徹雲霄,聽力好的話,站在數百米開外也能感受得到。站在他身旁的兩個警員,聽成了“是林皓茗”,他們從警多年,十分清楚“是某某某”的含義。科長的話音剛落,他們就開始有所行動了。林皓茗聽不到“誰是”兩個字,隻覺得科長直呼他的名字,他很主動地應承道:“我是!”若是他聽清楚了“誰是”兩字,興許他不會這麼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