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映霞:紅顏並不薄命(2 / 3)

這段話聽起來似乎是在訴苦,多帶著些無奈的語氣,但是細讀之下又帶著些得意,畢竟王映霞喜歡交際,喜歡繁華喧鬧的生活。王映霞本來就是繁華都市裏的女子,即便成了寒士之妻,也還是會渴望進入奢華侈靡的上流社會。王映霞美麗得不輸給任何一個電影明星,而且社交手段非常嫻熟,既沒有過於放浪形骸,也沒有太過拘謹矯情,拿捏得恰到好處。

舞會上,王映霞佩戴的深綠色翡翠耳環和手鐲,在斑斕的燈光下晶瑩地發著光。旗袍特有的樣式,勾勒出了她風韻綽約的身形。她搖曳著身姿穿梭於眾人之中,真是光彩照人。這樣的王映霞又怎能不讓出了名好色的戴笠垂涎三尺?麵對權貴戴笠的追逐與溫情,在生活和愛情上深感失落的王映霞又怎麼可能拒絕?

鬱達夫是個很敏感的人,看到戴笠總來家裏就覺得有些不妥,而且每次來時,他都會給王映霞帶很多禮物,豐厚的禮物讓鬱達夫深感不快。雖說鬱達夫對王映霞與戴笠的關係也有所懷疑,但卻也看不出半點蛛絲馬跡,於是他隻當是自己多想了。

之後,戴笠利用自己的權力,為鬱達夫謀得了一職,從此鬱達夫不再能常住家中,而是忙於政事。這段時間裏,王映霞到底有沒有與戴笠來往,鬱達夫自己不清楚,但是鬱達夫的鄰居、著名詩人汪靜之在幾十年之後出版的回憶錄中,記述了關於王映霞的一個秘密。

春末夏初,因為戰爭原因,鬱達夫攜王映霞到武昌避難,因此與汪靜之夫婦成了鄰居,汪靜之的妻子符竹因與王映霞同為浙江女子師範學校的學生。在鬱達夫隨政府慰勞團到前線時,隻有王映霞獨自在家中。

這一日,王映霞突然敲開了符竹因家的門,看到符竹因出來,王映霞有些為難地說道:自己已有身孕,抗戰逃難期間怕走動不便,想自己去醫院做流產又害怕,所以請符竹因隨她同去。符竹因點點頭,王映霞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馬上回家穿戴整齊,兩人一同去了醫院。醫生對她說這樣的流產手術是有風險的,必須要丈夫陪同才能做,還需要丈夫簽字。王映霞當時臉上有些驚訝,也帶著些愁容,她看看符竹因並沒說話。走在路上,王映霞愁眉不展,符竹因關心她,便問及原因。王映霞抬起頭,眼睛裏含著淚,哽咽道:鬱達夫現在正在前線慰問,所以她也不知道鬱達夫什麼時候回來,倘若時間久了,孩子大了,再做這樣的手術就很困難了,說不準還有生命危險。王映霞說完,看著一臉同情的符竹因接著說道:想要“借用”符竹因的丈夫汪靜之。符竹因看著可憐的王映霞便一口答應了,第二天汪靜之隨著符竹因與王映霞來到了醫院,在手術協議書上簽了字。然後,這件事似乎就過去了,沒過幾天鬱達夫就回來了,符竹因和汪靜之都想去看看王映霞恢複得如何,畢竟流產手術也不是小事情。

來到鬱達夫家裏,看到鬱達夫與兒子滿麵愁容,卻不見王映霞的影子。二人便與王映霞的母親交談,老太太興致勃勃地跟他們講王映霞最近比較忙,而且每天回來得都比較晚,但是都有小汽車接送。看到老太太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神情,汪靜之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很怪。次日,汪靜之與符竹因再去鬱達夫家時,這次王映霞倒是在家中。王映霞拉著符竹因坐到客廳的椅子上,帶著一臉的興奮,對她大談戴笠的花園洋房是如何的富麗堂皇,是如何的漂亮。聽到她倆交談的汪靜之皺了皺眉頭。汪靜之一下子就聯想到王映霞不敢告訴鬱達夫墮胎之事了,他看著鬱達夫,想要告訴好友,卻又考慮到戴笠倘若知道,不僅會連累鬱達夫,恐怕自己與家人也會遭受戴笠迫害;還有,墮胎的事情顯然王映霞沒有跟鬱達夫說,自己若說破,有挑撥人家夫妻關係的嫌疑。所以汪靜之在回憶錄中寫道:“我當時考慮要不要告訴達夫,照道理不應該隱瞞,應把真相告訴朋友,但又怕達夫一氣之下,聲張出去。戴笠是國民黨的特務頭子,人稱為殺人魔王。如果達夫聲張出去,戴笠決不饒他的命。太危險了!這樣考慮之後,我就決定不告訴達夫,也不告訴別人。”(《王映霞的一個秘密》)

這件事本來汪靜之想一輩子埋在心底的,但是鬱達夫與王映霞隔空對罵,讓汪靜之非常憤怒。尤其是在看了王映霞指責鬱達夫的兩篇文章之後,汪靜之決定為鬱達夫辯護。於是,汪靜之將當年的事情撰文回顧,這篇文章現在保存在上海魯迅博物館中。

發現王映霞的“出軌事件”東窗事發後,鬱達夫憤怒已極,而王映霞卻無所謂,幹脆不辭而別,鬱達夫長夜不眠。窗外王映霞洗滌晾曬的紗衫還掛在那兒,鬱達夫越看越氣,又毫無辦法,拿筆飽浸濃墨在那紗衫上大寫:

“下堂妾王氏改嫁前之遺留品”

並成詩一首:

鳳去台空夜漸長,挑燈時展嫁衣裳;愁教曉日穿金縷,故繡重幃護玉堂。

碧落有星爛昂宿,殘宵無夢到橫塘;武昌舊是傷心地,望阻侯門更斷腸。

——鬱達夫

“侯門”當指戴笠的府邸,對它鬱達夫隻能是“更斷腸”。

離婚:楊柳記依依 秋雨人獨宿

這時武漢局勢吃緊,1938年,鬱達夫應《星洲日報》的邀請,帶著王映霞和兒子鬱飛一同來到新加坡參加抗日宣傳工作。

王映霞到了新加坡後,脾氣變得暴躁,她天天與鬱達夫吵架。鬱達夫忍無可忍,便將《毀家詩記》寄到香港的《大風旬刊》發表。內容包括兩年來鬱、王婚姻觸礁的點點滴滴。用十九首詩和一闋詞,事無巨細全部記錄了下來,並加以注釋,用詞尖刻,不留餘地,使得王映霞品格掃地。王映霞氣得七竅生煙,一連寫了幾封信寄到《大風旬刊》,大罵鬱達夫是“欺膝世人的無賴文人”、“包了人皮欺騙女人的走獸”、“瘋狂兼變態的小人”。於是互揭瘡疤、形同分水、冷戰分居,最後王映霞演出第二次逃家的好戲。

1940年3月,王映霞與鬱達夫在新加坡協議離婚。這對曾被譽為“富春江上神仙侶”的才子佳人,就這樣以彼此怨恨的方式分手了。王映霞晚年曾回憶說:“我離開鬱達夫,拎了一隻小箱子走出了那幢房子。鬱達夫也不送我出來,我知道他麵子上還是放不下來。我真是一步三回頭,當時我雖然怨他和恨他,但對他的感情仍割不斷;我多麼想出現奇跡:他突然從屋子裏奔出來,奪下我的箱子,勸我回去,那就一切都改變了……”

王映霞走後,鬱達夫冷靜下來,對她仍是思念不已,有詩為證:

大堤楊柳記依依,此去離多會自稀;秋雨茂陵人獨宿,凱風棘野雉雙飛。

縱無七子為衷社,尚有三春各戀暉;愁聽燈前兒輩語,阿娘真個幾時歸。

——鬱達夫

鬱達夫希望以母子之情去打動王映霞,希望她幡然悔悟,然而一切已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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