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最大的地方,最需要有安靜的因素,否則,聲音就沒有了意義。
正當我要鄙視這個人及其手機時,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幸好我已把手機調成振動狀態。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神通廣大,竟然打聽到我新換的手機號碼。這人羅裏羅嗦了半天,突然說,吳主任,隻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忘記你的,一上班我就打3萬元到你賬戶。
我頓時反胃,叫他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估計他在我這裏碰壁,會去找尚總。
第二天。麵試場地設在我的房間。
沒想到第一個到我房間的,就是給我打電話的人。他姓邵,肥胖的身軀,久經沙場的風貌,一看就是深圳的老混混。
一進門,他就衝過來跟我握手,笑哈哈地說,是吳主任吧,哈哈,久聞大名,在報紙上經常看到你的名字,我百度了一下,找到關於你的無數條新聞,大名鼎鼎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
他那口氣,已經把我當成偉大人物了。嚇得我毛孔發冷。
他遞過來的名片,有八個頭銜,具體是什麼公司我忘記了,但清楚地記得公司名稱後麵是一排“董事長”、“總經理”、“顧問”。
老邵想應聘總經理助理。
我問他:“你自己這麼多公司,怎麼還有時間出來應聘?”
“那些公司都給親戚去打理了,我想到外地見見世麵,北京是個好地方啊,你不是也從深圳到北京的嗎?哈哈,以後我們是南征北戰的戰友啊。”老邵說。
老邵油腔滑調,那雙鋒芒畢露、像老鼠的眼睛,讓我感覺像大熱天沒有洗澡,很不舒服。
正想把他打發走,尚總突然從外麵回來。老邵聽到我叫了一聲“尚總”,知道他是我的上司,馬上去忽悠他了,就差說出“緣分啊”。
第二個進來應聘的是個年輕女子,應聘審計師。她穿一條低腰牛仔褲,腰部露出一圈白得像豬油的皮膚。一個小巧玲瓏的肚臍眼,像一隻做了雙眼皮的小眼睛。小眼睛上穿著一個銀色耳環。
深圳是個性感城市,十二月的天氣,還暖和得像夏天,露著肚皮也不冷。或者,那個地方可能是個容易惹火的地帶,必須經常冷卻。
她憑經驗認定我不是一號人物,不滿三十,嘴上沒多少粗毛,個子不高,頭發不光滑,派頭比不過尚總,所以她一進來就直奔尚總。這也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女人。
肚臍眼先伸出纖纖小手,用有點港味的普通話,跟尚總握手問好,語氣嗲得極像台灣美女林誌玲。
我呆坐在旁邊喝茶,翻看雜誌,聽他們兩人自我表現。
約莫一泡茶的功夫,進來了第三個應聘者。他應聘辦公室副主任。因為尚總那邊有三個人在聊天,他直奔我桌前。
他的樣子有點靦腆,矮胖的個子,一句話沒說,就從包裏掏出若幹篇剪報。那是他從初中以來在報紙、雜誌上發表的豆腐塊,有的剪報早已發黃,看起來至少有10年的曆史。
他的意思是想證明自己的文字表達能力沒問題,適合做辦公室工作,書生氣濃得像從書堆裏鑽出來的書蟲。
之後,陸陸續續進來十多個年輕人。
多數男性西裝革履,強裝出來的鎮靜,掩飾不住內心的慌張。職場人士經常有這種狀態,特別是在麵對老板的時候。
女性們沒有共同的特點,但多數人說話表現得有點曖mei和溫柔。
這麼多人,看得我眼花繚亂。用一句有點惡俗的時髦話說,有點審美疲勞。
而尚總,不僅疲勞,還有點錯亂了。一個小時後,他竟當場拍板,錄用了老邵、肚臍眼和書蟲。
我突然醒悟,什麼人才,什麼應聘技巧,什麼天時地利,往往比不上碰巧。就跟買六合彩一樣。
想在深圳這類都市混飯,千萬別去研究什麼求職策略、謀職指南之類的書,否則你十次八次要失敗。
你想混個位置,就必須有混的套路。你一定要打聽麵試官是誰,能拍板的人是誰,去研究他們的喜好和素質。當然,如果你有人際關係,那是另當別論。
當然,最能培養你的人,不是關係網裏的人,不是麵試官,不是導師,也不是上司,而是你的對手。對手越強大,你往後的能力就可能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