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被夜吞噬,一片漆黑,就似無盡的深淵。一艘小船孤零零的漂浮在深淵上。
船上,衣衫襤褸少年抱著奄奄一息的女孩,女孩的情況看起來糟透了,呼吸急促,渾身顫抖。少年不知所措的給女孩喂水,水順著女孩的嘴角淌了一身都是,他又開始手忙腳亂的擦著。
怎麼辦,怎麼辦?
都怪自己太慌張,太天真。早知道當初留在島上,情況就不至於如此糟糕。還想著靠一艘救生船就能逃離西離島,真是蠢死了,大海的無情比他想象的更嚴酷。現在想走回頭路已經不可能了,妹妹遍體鱗傷發著高燒,而自己現在連滑動船槳的力氣都沒有了。
懷抱著妹妹,仰望星空,記得很久前在故鄉的時候也見過這麼多這麼亮的星星,那時的妹妹笑的好燦爛,就像得到了漫天星辰的祝福,那麼幸福。而現在這一閃一閃的星光卻變得和海水一樣冰冷……
對不起,妹妹。我們相依為命,現在又要相依著丟了命。
就算結果再壞,至少是相依的。
春風吟,鳥蟲鳴,山上花兒誰最美……一兩朵,三四朵……丁香花兒隨風擺……五六朵,七八朵,引來蝶兒九十隻……
不自覺地,他哼起了那首妹妹最愛的歌謠。
視線慢慢的下墜,眼前出現了幻覺,一團黑影浮現在了海麵上,海市蜃樓嗎?
不!不是幻覺。
眼前的異物令少年挺直了身板,那是船。一支船隊正朝他們這邊駛來。
有救了!
他站起身,揮舞著雙臂,大聲呼救。
船隊越來越近,為首的大船朝他的方向打出了一道刺眼的火光。
如同龐然巨物的大船靠近小船,從上方拋下了一條繩梯。背著妹妹順著繩梯爬上甲板的少年衝著眾人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請救救我妹妹,她快不行了。”
人群中一個頭不高的白發男子邁了一步,他那犀利的目光瞄了一眼躺在甲板上的女孩,又打量了一番瑟瑟顫抖的少年,“放心,我們船上有最好的醫師。先回答我的問題,看你漂過來的方向,應該是從西離島過來的吧?”
“是的。”
“那你一定知道島上的情況了。”
“海盜攻占了島。你們這是要去島上嗎?千萬別去……”少年突然把話噎了回去,因為他才注意到這群人除了與他說話的白發男子之外,其他人都身著煌天城的戎裝,這套玉鱗赤甲戎裝他再熟悉不過了,他死去的父親就有一套,這是火霧軍的盔甲,火霧軍是負責守衛煌天城王宮的禁軍。
為什麼禁軍會出王宮?少年卻並沒有多想。
沒穿戎裝的白發男子對身邊的一個士兵做了一個手勢,說道:“去彙報一聲。”
士兵點了一下頭朝船艙的方向走去。
“你叫什麼名字?”白發男子問。
“丁峰。”報了自己的姓名之後少年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是煌天城的軍隊嗎?”
“對,我們要去西離島剿海盜,正好你從島上出來,把你知道的情報都告訴我們。”
※※※
破曉時分,海麵朦朦朧朧,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海平線上隱隱泛起一團紅黃相間的奇異光彩。
這個位置看日出實在最好不過了,可惜現在完全沒有這閑情雅致。
使命。
不知為何忽然會想起來這個詞,玲瓏的心情一下沉重了起來,應該是命不由己才對。凡是和“命”相關的事情都是沉重的。
為什麼非得要做這些事情,為什麼非得要戰鬥,龍族的統一真的比什麼都重要嗎?想起了鬥魎臉上的那張麵具和兒時的臉龐重疊,她不禁開始懷疑起了信仰。萬物萬象,這個世上哪兒來的真理,所以人們試圖讓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變成真理,於是就有了信仰。
自己是,雷德也是,世上的所有人兼是,大家都被各自的信仰牽著鼻子走,奮不顧身的從信仰中找尋榮耀,從不懷疑。所以即便是犧牲了一切都覺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