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特笑道:“看來殿下這麼多年以來過得並不好,但是脾氣還是那個脾氣。”
騎士首領慢悠悠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誇特卻不回答這一問題:“殿下真是罪孽深重的人,為改變娜努國的狀態,解救萬民於水火不惜用了極端的方法,如今身份地位全然不在,還落得個入了魔的下場,真是可惜了。”
騎士首領不說話,他的過往永遠不希望被人提起。
誇特繼續道:“我是無意來到這座森林的,不知怎的就有了不老之身,後來才得知被選中做了興亡史官。如今知道殿下在這裏,我是遲早都會到這裏來的,我想知道你為何願意效忠於別人了,難道還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騎士首領:“你不必知道什麼。”
誇特:“我是史官,你可以不回答我任何問題,我可以自己觀察,但是作為娜努國昔日臣子,我關心昔日王儲也是應該的。我知道你將所有知曉你過去的人都殺死了,史料盡毀,我父親所寫的紫色娜努的史料也都全然不存在了吧,他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堅持,這就是誇特家族的命運。像誇特家這樣寫史為生的家族還有不知多少個,所以殿下你知道嗎?史料可以毀也就可以寫,真正放不開的人隻有你自己了吧,時隔多年,娜努國內還能有多少人詛咒那段曆史呢?”
騎士首領:“你回去過?”
誇特點頭:“回去過,不止一次。娜努早已不叫娜努了,那片土地歸入了三個國家,我四處都走過,經曆過當年魔軍降臨事件的人不知都死了多少年了,他們的後代對那些事都沒有什麼記憶,隻不過聽前一輩口述,就這樣一代一代傳下來很多東西早已不是那麼回事情,人們都不再相信有魔軍進攻王都這件事,也很少有人記得一位極度自閉的瀧殿下,所有人都從那陰霾中走出來了,殿下還要繼續這樣嗎?”
騎士首領又是一陣沉默,繼而冷冷道:“是啊,早已物是人非。”
誇特語言寂寥:“殿下不要悲傷,失去了格洛親王和王妃的愛護,你還可以得到其他的,得失都是平衡的。當年王宮被毀,國已不國,怨聲載道,然而時過境遷,到了如今卻有不少的人感謝當年的事件,要不是當時那樣他們還不一定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殿下不能將任何事都想得太多陰暗。”
騎士首領:“你的父親也在那時死的,難道你不恨?”
誇特:“早就恨過這麼多年了,又何必太過折磨自己,這麼多年的不開心已經足夠了。死去的人已經不知了其後的痛苦,一直活下來到了現在的人承受的才是最多。我知道父親的為人,他一直覺得人生短短數十載,有些事早一點晚一點根本沒有區別。如果基爾瑟親王稱王之後不是那副德行,我想現在的我應該還對你懷著恨意吧,當時國家四分五裂,他卻還在到處編織著國家富強的謊言,醜惡嘴臉我猶還記得。然而事到如今,過去的再去過分追究也沒有多大意義。如今來到這裏隻不過要將該說的話告訴殿下,望殿下對當年多少有些安心,可以過得安好。”
騎士首領竟發出了輕聲苦笑:“安好?你自己在說那些的時候心裏究竟是什麼感受,嘴上說的那麼輕鬆,其實還不是很在意,口是心非的東西。”
誇特:“即使是欺騙著自己慢慢變堅強也好啊,這樣慢慢的也就學會堅強了,而不是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縱使抹殺了所有的史料,最忘不掉自己是誰的人隻有你自己,我說的對嗎?——瀧殿下!”
騎士首領不說話,也許正是被人說中了什麼。
誇特繼續道:“當年跟隨父親多次出入王親貴胄之家,我見過你,你從小自閉孤僻,除父母之外不願與任何人接近,但實際上卻又不像外表給人的印象那般冷漠。過往的陰影,未婚妻嫌棄拋棄你跟別人私奔,她是對不起你,但父母約定的婚姻有多少人願意,你也可以像她一樣大膽追尋自己喜歡的,可你為什麼不呢?還將自己藏起來,這樣隻會讓她更加小瞧你,她子子孫孫已有好幾代,最後在那個男人的懷中含笑死去,這是我親眼所見的,放不開的人隻有你!毀滅王宮摧毀娜努,現在那件事沒幾人相信了,即使人們相信神明與魔鬼,但是根本沒有人真正見過,到最後最忘不了那些的還是隻有你!你真是不累?”
騎士首領:“她過得很好嗎?”
誇特:“很好,你要是現在回去可以見到她的第九代孫,和你當年一樣年紀。時光絕對不會因誰停留的,即使我們不老,但是世界還在繼續,每個人都很重要,卻也都不重要。”
騎士首領:“是嗎?這麼多年你有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
誇特:“變得會一個人生活了。”
騎士首領搖頭:“一個人生活,我早就會了,在我殺死魔王之後。”
誇特一聽這話眼睛瞪得鼓大:“殺死……魔王?!”
騎士首領:“看來還有作為史官的你所不知道的事情。”
誇特還真是對這種事想都沒有想過:“隻覺得你現在可能還受製於那個借給你兵的魔王,不曾想怎麼你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