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自打進城後,那方麵突然就不行了。
雅萍怎麼配合也不行,社會就像一輛老掉牙的摩托車,突然熄火了。咋加油門也打不著火,任憑倆人折騰得大汗淋漓,也沒什麼實質性的起色。倆口子這樣努力的結果是弄醒了一個屋睡覺的女兒豆豆。女兒以為社會的胃疼病犯了,睡眼朦朧地問:“爸,咋的了?”
社會在黑暗中慌亂地停止了努力,伏在雅萍身上突然定格一樣一動不動。社會小心地回答女兒一句:“睡吧,爸沒事。”社會回答的腔調很滑稽,有點欲蓋彌彰卻又弄巧成拙的味道。雅萍憋不住,托著社會的裸體哧哧地笑。社會聽見笑,怕女兒聽出什麼來,就很慚愧地去捂雅萍的嘴巴。心裏想著,咋就不行了呢,在鄉下的時候還好好的。一邊想著,像魚一樣悄無聲息地溜到原來的位置。躺好想睡,最好給女兒打幾個像樣的呼嚕,掩蓋一下尷尬。可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沒有了睡意。
幾天後,女兒豆豆提出要在房間裏掛上條布簾,調皮地說要給她自己營造一份心靈的空間。那條布簾很好看,粉紅色的碎花,飄在床與床之間。倆口子看著女兒的升旗儀式,心裏頭都湧上來一種羞澀感和羞愧感,像新婚的時候那樣。女兒真的長大了,懂事了。這條布簾本來是應該父母掛的,可女兒給掛上了,這讓社會和雅萍心底,忽地泛上來一種酸裏帶甜的滋味。
倆口子還是認真地分析了女兒掛布簾的用意,一致認為都是房間窄的毛病。這裏不像是在鄉下,火炕寬,睡覺可以打滾,也不會礙著誰。床就不行,動一下會吱呀吱呀呻吟,像以前雅萍在火炕上高潮來時的叫聲。上高二的女兒18歲了,現在18歲的女孩子是什麼都懂的年齡了,那樣的叫聲會讓屋裏的三個人都難堪。好在現在的社會那方麵不行了,社會那方麵一不行,雅萍的叫聲就跟著消失了。
這樣看來,那方麵不行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壞事情。
原來社會那方麵的事是很行的。怪就怪雅萍非要進城來,城市有什麼好呢?聽說廚房和廁所是離得很近的,這邊蹲著解手,那邊能聽到滋滋拉拉的炒菜聲,就是吃山珍海味又有什麼味道呢。可雅萍說是為了孩子,再說,這是撿來的好事,別人就是做夢也不敢想呢。
雅萍是知識青年,她是在生產隊場院上的黃豆垛裏把自己給了社會的。社會第一次就很行,這讓雅萍有些招架不住。雅萍招架不住就放縱地喊,雅萍的喊聲很誇張,全村的狗都被喊得叫了起來,全村的人因為狗叫都或多或少知道了他們的事。社會又想要第二次的時候,雅萍的大腿就死死地夾住了。任憑你怎麼努力也沒有商量的餘地,社會吃讒了嘴,想這事想得發瘋。雅萍瞅著猴急的社會,撲哧撲哧地笑,笑得社會心裏愈加著火。雅萍說:“你答應我,下秋娶我。”
這簡單,娶媳婦是最幸福的事情,何況還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城裏姑娘。社會就屁顛屁顛跑去張羅結婚的事,張羅好了,還想要。雅萍仍然死守門戶,謝絕參觀。社會急了,勸:“早晚是我的幹糧,讓我吃飽得了。”雅萍瞪眼:“是你的幹糧不假,那也得等到飯時才能吃,零搬騰不行。”社會一百八十個不解:“咋不行,開始都行了?”雅萍的理由更叫絕:“開始行,是讓你先嚐嚐。這叫先嚐後買,一輩子不後悔。”
社會的洞房之夜,沒有幹成那事。雅萍已經大了肚子,黃豆垛裏一次就有了收成。社會欲火焚身,雅萍親昵地說:“我幫你動動吧。”說著就動了社會,社會最後快樂地叫了一聲,疲倦地伏在雅萍隆起的肚皮上。那裏麵傳來有節奏的律動聲,是社會和雅萍的女兒豆豆在裏麵踢噠腿。雅萍摸著社會光光的脊梁問:“咋樣?”社會實話實說:“難受中透著好受。”
難受中透著好受,那該是怎樣一種令人陶醉的感覺啊。
是啊,過日子跟倆口子做那事是一樣的,有時候感覺難受,有時候感覺好受,也有時候感覺難受中透著好受,有時侯又感覺好受中透著難受。這看你咋去理解,咋去咂摸了。比如這次進城,社會打心眼裏是不同意的。金窩窩,銀窩窩,難離自家的狗窩窩,畢竟是生活了半輩子的地方了,說走就走真的舍不得。鄉下有土地,有房子。房子寬敞,院裏有菜園和水井。小日子像菜鍋裏香噴噴的菜肴,酸甜苦辣,溜炒烹炸,紅火著燃燒著,還缺少什麼呢?
偏就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把社會的腦袋給砸上了。城市裏的嶽母病逝,在老北街留下了一處房產。大舅子早在市區買了樓房,看妹妹一直生活在鄉下,就想把妹夫一家弄進城。大舅子開著車,來鄉下送大餡餅。大舅子說了,給房子不是看你們大人,是看我外甥閨女。孩子不能老呆在鄉下吧,你們做大人的得多為孩子著想。在城市裏讀書,那接受的是啥教育,鄉下根本沒辦法比。這麼說著,就把雅萍進城的欲望挑逗起來了。
雅萍先是順了勺。大哥有度量,有氣魄,頂住嫂子的壓力,多不容易啊。按理來講,媽走留下的房子不歸自己[貝青]受,可大哥發揚了風格,咱不能再推脫。社會提出了幾條蒼白無力的理由來,想阻止雅萍進城的打算。鄉下的房子如何處理?雅萍說仨瓜倆棗踢騰了。進城咱靠啥活?雅萍不耐煩,老天爺餓不死活家雀,走一步算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撐死膽大的,餓死那膽小的。說到最後,雅萍急了:你咋趕上老娘們磨嘰了,為了豆豆能考好的高中,上好的大學,咱還有啥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