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皓之說,“冥冥之中,一切早有主宰。即使那晚你沒有撥通我的電話,我們還是會認識的,在另一個時間,以另一種方式。”“你說得好玄。”“人生,本來就很玄。”第一百個晚上。“如果你死了,我不會獨自活著。”我說。“即使我死了,”皓之說,“我們還是會在一起的,永遠在一起。”“在認識你以前,我的世界是灰色的。因為你的出現,我才知道,這世界還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我說到這裏,停了一下,接著說,“永遠在一起,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的電話,風雨不改,持續了半年,從未間斷。每晚和皓之通電話,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深夜兩點前,我總睡不著,直到淩晨五點,掛掉電話後,我才能安心地入睡。如果有一天,電話不再響起,我是否再也無法入睡,直到心力交瘁而死?上個月,在電話裏,我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我想見你。”於是,第二天,在皓之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裏,我跟他首次相見。思炫想趁林小姐外出的時候,偷偷走進她的房間,把盒子打開,看看盒裏到底有什麼乾坤。可是那林小姐足不出戶,一日三餐,都是靠外賣解決的。在林小姐住進來的第三天早上,思炫發現林小姐竟然離開了出租屋。她到哪去了?晨練?買早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是思炫揭開盒子秘密的絕好時機。思炫悄悄地走進林小姐的房間,到處查看,卻沒能找到盒子。最後他心念一動,把冰箱打開,果然發現那黑色的盒子放在冰箱裏。思炫正想把盒子打開,身後卻傳來了林小姐那冰冷的聲音:“你在幹什麼?”思炫轉過頭,望了林小姐一眼,一點尷尬的神色也沒有,淡淡說道:“我想看看盒子裏裝些什麼。”林小姐見思炫說得如此隨意、如此直接,倒是微微一愣。她頓了頓,冷冷地說:“你不能把盒子打開。”思炫劍眉一蹙,卻沒有說話。林小姐慢慢地走到思炫跟前,神情木然,幽幽地說:“這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把它打開,災難就會跑出來。”思炫嘴角一動,輕輕一笑:“有意思。”一邊喃喃自語,一邊離開了林小姐的房間。潘多拉的魔盒?一個盛著無數災難、絕對不能把它打開的盒子?林小姐越這樣說,思炫就越好奇。如果不能把盒子的秘密揭開,他恐怕一輩子無法安心。當天下午,屋主把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帶到出租屋裏來。那個男人是思炫認識的。他叫鄭天威,是一個刑警。之前在這出租屋裏發生的凶殺案,就是由他負責帶隊調查的。鄭刑警向思炫點了點頭,向林小姐問道:“請問你是林婧兒小姐嗎?”“是的。”林小姐點了點頭。與此同時,思炫心想:“原來她叫林婧兒。”“你認識一個叫景皓之的男子嗎?”鄭刑警向林婧兒問道。“我認識。他怎麼啦?”林婧兒明知故問。“他在幾天前死了,是被謀殺的。”“啊?”林婧兒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其實,那一臉驚訝,是她假裝的。她早就知道景皓之被殺一事。“是的,”鄭刑警說,“是被槍殺的。”“什麼?”林婧兒輕呼一聲,再次露出驚訝的神情。然而,這一次的驚訝,跟剛才的不同。那是真正發自她內心的驚訝。林婧兒在咖啡館裏,我見到了皓之。盡管我們之前沒有跟對方說會穿什麼衣服赴約,也沒說好要怎樣辨認對方,但見到他的一刹那,我的心中卻出現了強烈的感覺:是他!這半年來,每晚跟我通電話的就是他!三十歲左右,高高的個子,憂鬱的眼神,蒼白的臉。皓之也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我們並沒有見光死。我們一見鍾情。我們迅速墮入愛河。那一個月,我們住在一起;那一個月,我們每天深夜兩點到淩晨五點,都會通過電話聊天,盡管通電話的時候,我們就睡在對方的旁邊;那一個月,我的世界變成了彩色;那一個月,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直到那一天,我無意中看到那一幕,一瞬間,美麗的童話毀滅了,所有快樂的元素突然消失了。在皓之家樓下,我看到他和一個女孩子擁吻。這一個月,我首次嚐到愛情的甜蜜;而現在,我首次嚐到愛情的痛苦。我絕望了。我愛皓之。除了皓之,我永遠不可能愛上別的男人。然而皓之不再完全屬於我。既然這樣,我寧願親手把他毀滅!於是第二天上午,我悄悄地把昨晚買回來的老鼠藥,放在皓之家裏的桶裝飲用水中。皓之死了。這事我知道。可是他不是被我毒死的嗎?為什麼警察會說他是被槍殺的?難道他是被別人殺死的?凶手是誰?在景皓之被殺的時候,林婧兒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所以鄭刑警隻是向她簡單地問了一些問題,就結束了問訊。鄭刑警準備離開出租屋的時候,慕容思炫在他身邊低聲地說了句:“要不,到樓下的小賣部坐一會?”鄭刑警望了思炫一眼,見他的目光中似乎帶著深意,想了想,點了點頭。上次發生在出租屋裏的凶殺案,就是在思炫的協助下,才能迅速破案的。他有著驚人的洞察力和敏捷的思維,或許對這宗槍殺案有什麼獨特的見解。鄭刑警心想。在小賣部裏,鄭刑警把關於這宗槍殺案的大概情況,告訴了思炫:死者叫景皓之,三十一歲,無業,十多年前繼承了在意外中身亡的父母的遺產,遺產數目雖然不是天文數字,但解決景皓之的衣食住行卻是不成問題的。六天前的下午,景皓之的鄰居聽到景皓之家裏傳來兩聲槍聲,於是報警。鄭刑警帶隊到達現場,是在鄰居聽到槍聲的五分鍾後。當時景皓之已經中槍身亡。他一共中了兩槍,一槍在心髒的位置,一槍在右邊太陽穴。景皓之房間的窗戶打開了,有一條繩索綁在窗戶上。警察猜測凶手是利用繩索通過窗戶逃跑的。窗戶外的地麵,是草地。後來警察在草地裏找到一把左輪手槍,經鑒定,那就是凶器。經過進一步鑒定,證實了左輪手槍隻開了兩槍,第一槍打在景皓之的太陽穴上,第二槍打在景皓之的左胸,即心髒的位置。警察憑此判斷景皓之絕對不是自殺。如果他是自殺的,當太陽穴中槍後,他已立即死亡,還怎能在心髒上補上一槍?再說,槍是在草地裏發現的。一個已死的人,不可能把槍通過窗戶扔到草地上。凶手沒有在現場留下指紋。凶手一定以為自己的謀殺計劃天衣無縫,然而天惘恢恢,凶手百密一疏,在窗戶上留下了一組腳印。警察推斷,那是凶手逃跑的時候留下的。另外,警察調查到,景皓之生前,曾投下巨額保險,受保人是一個叫林婧兒的人。警察明察暗訪,才查到了林婧兒的下落。於是今天下午,鄭刑警便到出租屋找來林婧兒來了。“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了。”鄭刑警說罷,長長地籲了口氣。思炫一直在認真聆聽,等鄭刑警說完,腦袋急速運轉,思考了大概一分鍾,才說道:“鄰居最後一次見景皓之,是在什麼時候?”“是景皓之被殺的前一天下午吧。那鄰居說,當時她家的桶裝飲用水喝完了,於是打電話叫了送水服務,當送水的人按下門鈴的時候,她把門打開,發現景皓之正在向那送水的人付錢。我想,大概是景皓之剛好也叫了送水服務。”思炫一邊聽,一邊看著鄭刑警帶來的那組凶案現場的照片。忽然他把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張照片上,兩眉一皺,陷入了深思。幾十秒後,思炫才回過神來,又說:“留在窗戶上那組腳印的主人,你們調查到了嗎?”“嗯,”鄭刑警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調查了景皓之身邊的人,竟然發現那組腳印屬於景皓之的表妹--一個叫張雪見的女孩。那張雪見是一個血癌患者,現在正在醫院裏。據護士說,景皓之偶爾會去探望張雪見。據跟張雪見同房的病人說,張雪見曾表露,自己很喜歡表哥景皓之,甚至從小就對他深深地迷戀。事實上,張雪見在跟我談話的過程中,也曾說過,她迷戀著自己的表哥。”“張雪見有不在場證明嗎?”思炫冷不防問了一句。“沒有,”鄭刑警嚴肅地說,“景皓之被殺的時候,張雪見剛好不在醫院裏。因此她是我們的首要懷疑對象。現在我已派人對她進行二十四小時的監視。”思炫扭了扭脖子,望著天空說:“她的確去過凶案現場。但她不是凶手。”“什麼?”鄭刑警微微一驚,“難道說,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案件的來龍去脈,是顯而易見的。”思炫說到這裏,望了望鄭刑警,一邊舔了舔自己左手的大拇指,一邊慢慢地說道:“現在就由我來為你揭開案件的謎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