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打架(1 / 2)

三年的軍旅生涯轉眼就過了。方路迫不及待複員要回衡嶽市。臨走前,他拖著孔另去了一家小酒館,兩個人喝得天昏地暗。方路結巴著嘴說:“孔另,你現在不複員,在部隊混到死,還得像狗屎一樣滾蛋。不如現在跟我一起回去,我們兄弟回到衡嶽市,一起打天下。”孔另不做聲,他現在是代理班長,不但要有高度的政治感,而且還要有堅定的信念。代理班長的位子來之不易,三年了,這三年,孔另幾乎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訓練上,練就了一身在全團都能排上號的軍事素質。特別是他的徒手格鬥能力,放眼全支隊,鮮有對手。可惜文化基礎太差,考了兩次軍校都名落孫山。大隊長親自找他談話,帶著他去找了支隊長。支隊長愛莫能助,卻舍不得他這樣的兵流落到社會上去,就給孔另做了一個代理班長,準備找個合適的時機,讓他轉為士官。代理班長終究是代理,即便轉正為班長,還是大頭兵一個。是兵就得複員,孔另最後的結局,還是得回鄉。隻是時間的問題,今年不走,明年得走。明年不走,後年必須得走。除非他能轉為士官。孔另非常清楚,他想轉為士官的機會幾乎不存在。現在辦事,首先是錢開道。拿不出錢,就是說破天,也抵不了半點事。打鐵的老爹拿不出錢來,他不能厚著臉皮去串門。至於憑本身的軍事素質和能力,他的這身本事,就算能打得死一頭老虎,在錢麵前也是狗屁不值。孔另不想複員。他複員後,隻有一條路走,跟著老爹繼續打鐵。在部隊三年的孔另,絕對不甘心去打鐵。他爹打了一輩子鐵,到老了還得為三餐發愁。如今這年代,買鐵貨農具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不種田了。田荒著,還要農具做什麼?孔另爹能打製的,無非也就是鋤頭耙頭簡單的農具。有時候打幾把菜刀,也因為樣子笨拙而少有人問津。這樣一來,孔另就隻有等待奇跡發生。他知道,隻有奇跡,他才能呆在部隊。隻有呆在部隊,他才能告別農民的身份。可是奇跡終歸是奇跡,什麼時候來,怎麼來,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因此,方路的話,他不能不心動。方路是什麼人,這三年他摸得一清二楚。這小子投胎投得好,爸媽都是幹部,而且是大幹部。家裏還有一個比他大一歲的姐姐,在北京讀大學。孔另看過他姐姐的照片,美得簡直一塌糊塗。方路讀書成績不好,讀到初中畢業,再也無心讀了。在社會上混了幾年,本來打算秋天進市政府上班,剛好遇到征兵,他一意孤行要去部隊。方路的爸媽起初並不肯兒子來部隊,卻耐不住兒子固執。想著部隊是個大熔爐,鍛煉鍛煉也好,就送他來了。方路當兵,他爸媽想送他去北京,可北京那邊隻招陸軍。方路要當武警,武警隻有雲南這邊招,所以隻好來雲南,於是認識了孔另。方路經常說,這就是緣分!緣分啊!“孔另,你想好了沒?現在還有機會,跟我一起回去吧。”方路喝光杯子裏的啤酒,將杯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滿臉期待地看著他。孔另搖了搖頭,給方路倒滿酒,一言不發。“你這個人,就是一根死腦筋。跟我回去,還怕混不下?”方路有點氣急敗壞。孔另沉默了半響說:“不是我不跟你走。現在你才剛複員,家裏是什麼情況,你也不知道。當然,你不用擔心,你爸媽會給你安排好。我就不同了,我現在回去,就隻能去打鐵。”“我保證你不用去打鐵。”方路拍著胸口說:“打個屁鐵啊,我們是什麼?軍人!國家要安排工作的。”孔另苦笑道:“沒錯啊,可是隻安排你們城裏人。我們農村人,不安排的。”方路大笑道:“我讓我家老爺子給你安排就是了。”孔另心裏一動,想想歎口氣說:“我是你什麼人呐?你家老爺子會給我安排?”“你是我兄弟啊!”方路真誠地說,目光裏充滿了一股看不明白的神色。孔另搖搖頭說:“算了,小路。我還是呆在部隊吧。要是哪天呆不下了,我再去找你。”方路隻好答應,搖搖晃晃站起身。孔另看他欲倒不倒的樣子,趕緊伸手去扶他。他靠在孔另的身上,半睜著眼,迷迷茫茫地說:“我們今晚不回去了吧!”孔另吃了一驚,驚訝地說:“不行,我不回去犯紀律的。”方路笑嘻嘻地說:“怕個毛線。”“你不回去想幹嘛?”“我們開個房睡,好不?”方路一臉的期待。“滾吧你!”孔另笑道:“兩個大男人,開什麼房睡覺啊。”說著架起方路就往營房走。還過幾天,就是老兵複員的日子。部隊有意識放鬆了管理,以便老兵敘敘舊,聯絡聯絡感情。營房門口站崗的哨兵看到他們過來,嚴肅地攔住了他們。“喝醉了?”哨兵問。“沒有!”孔另說:“就幾杯啤酒,醉不了人。”“他走路都不穩了?還沒醉?”“他平常就是這樣子走路。”哨兵遲疑了一下,盯著孔另他們看了半響說:“你不知道營房裏不能進醉酒的人?”“我不是告訴你了,沒醉嗎?”孔另斜著眼,這個兵是隔壁班的,一年兵,就是個新兵蛋子。“不行,我要請示一下領導。”哨兵扔下他們,轉身去崗亭裏打電話。方路看沒動靜,睜開眼問道:“怎麼不走了?”孔另說:“哨兵在請示。”“請示個毛線。老子還沒複員,就不讓進門了?”他罵罵咧咧,扔下孔另,一個人歪歪斜斜往裏走。哨兵一看,扔了電話追出來,一把扯住方路罵道:“娘勒個腳,你幹啥?”方路斜著眼看著他,回敬一句道:“你娘的腳,你想幹啥?”兩個人拉拉扯扯的,惹得不遠處的幾個兵圍攏過來,起哄叫道:“動手啊,動手啊。”孔另一看這架勢會出事,趕緊跑過去,插在兩個人中間說:“算了算了,都別鬧了。大家都是兄弟。”很多人認識孔另,知道他是代理班長。而且有一身別人夢寐以求的本事。有人就走開了,邊走邊說:“這湖南人,到底還是鬥不過河南人啊。”方路聞言,眉毛一跳,罵道:“放你的狗屁!河南人算個毛線!”哨兵就是河南人,瞪著方路說:“你再說一句試試!”方路冷笑道:“試試怎麼了?說一句?老子不但說,還要動手。”話音剛落,舉起一個拳頭,朝著哨兵的臉就砸下去。哨兵沒想到他還真動手,來不及閃避,這一拳就紮紮實實落在麵龐上,鼻子裏轉瞬間就流出了血。哨兵伸手摸了一把鼻子,嚎叫一聲,扔了肩上的槍,撲過來扭作一團。孔另嚇了一跳,他也想不到平時溫順得像一隻小貓一樣的方路,此時怎麼會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正式開打了,他們居然忘記了平時訓練的招式,像街頭小混混一樣,扭成了一團。孔另趕緊跳過去拉架,人沒拉開,自己身上倒挨了幾拳幾腳。他心頭火起,顧不得想其他了,施展開拳腳,幾下就把兩個人放到在地,皺著眉頭哼哼叫痛了。正在這時,大隊長黑著臉,如一股風一樣卷到了。“狗日的,吃豹子膽了!”大隊長怒罵,指著站在一邊的孔另說:“你,給老子蹲下。”孔另猶豫了一下,大隊長的腳就過來,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大叫道:“都給老子關禁閉!”孔另還在愣神,過來幾個兵,把地上的方路他們架起來,又過來兩個兵,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完了!”孔另心裏哀歎,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