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珊的話不亞於晴天霹靂,震得孔另張開嘴半天合不攏。“你怎麼能這麼說?”孔另仿佛醒轉過來一樣,責怪她說。“我不這麼說,你要哪樣說?”嶽靈珊顯然有些生氣,撅起了嘴唇。“隨便怎麼說都行,就不應該這樣說。”孔另氣急敗壞地喊道:“你這麼說,人家還真以為我們有什麼。”“你怕?”嶽靈珊瞪他一眼,心裏隱隱的浮起一絲失望。“我不是怕!”孔另嚴肅地說:“我是怕你,你這麼一個單身姑娘,名節比命還重要。”“名節是什麼?”嶽靈珊輕蔑地笑了笑,臉上一絲哀怨無邊無際的蔓延開來:“現在的人,誰還要名節?”孔另奇怪地看著她,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嶽靈珊看也不看他,徑直往前走。孔另楞了一下,忙著追上去,扯起她的手說:“你怎麼不回答我的話?”嶽靈珊甩開他的手說:“我的話裏沒半點意思,你要我怎麼回答?”孔另搔搔腦皮,歎口氣說:“你們城裏人,真不講究名節嗎?”嶽靈珊怒視著他說:“胡說,名節還分城裏人鄉下人嗎?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孔另就不敢說話了,心裏卻升起一股疑惑。他在部隊的時候,也聽說過現在社會上的人,已經笑貧不笑娼了。隻要有錢,八十歲的老頭輕輕鬆鬆能娶到十八歲的姑娘。而且現在的男女,在一起也許一個盒飯就能搞定。要分手,也許就是一個眼神,半句不投機的話。嶽靈珊看他不說話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柔柔地說:“你不要多想。名節是每個人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我隻是告訴你,城裏人在某些地方,比鄉下人更保守。”“是嗎?”孔另猶豫著問。腦子裏開始浮現他鐵匠鋪的情景。孔另還在打鐵的時候,他爹的鐵匠鋪裏就是大姑娘小媳婦的聚集地。他爹話不多,人很憨厚,看到姑娘媳婦們來鋪裏坐,總是熱情的招呼。倒是孔另,比起他爹,更是害羞許多,幾乎不敢正眼去瞧熱熱鬧鬧的女人。女人們聚在一起,說話就無遮攔。她們會將整一條小街上的男人全部品頭評足,隻要是成年的男人,在她們的嘴裏都是一道風景。孔另不但不敢去看她們,甚至連她們說的話也不敢聽。這樣就惹得姑娘媳婦們更起勁了,時不時要撩撥一下紅臉的孔另。有些膽大的,會趁著孔另不注意,伸手在他胸口摸一把。摸到後,還會興高采烈的與其他人分享心得。每當這個時候,孔另就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直到有一天,他爹媽去親戚家喝喜酒去了,鐵匠鋪裏就他一個人。孔另一個人不能生爐,他的技術太差。鐵匠鋪不生爐,但不能關門。這是他家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誰能料到鄉親們不會有個急事找他鐵匠鋪來?孔另正低著頭收拾先天打好的鐵器,突然就感覺到有一隻手摸到了他的胸口。他還沒張口叫,耳朵裏就聽到一聲細細的聲音:“另子,莫叫。”孔另轉頭一看,摸他的是街東頭的雪花嫂子。雪花嫂子是這條街上最漂亮的女人。平時孔另根本不敢正眼去看她。雪花嫂子來很少來鐵匠鋪。她老公在北京打工,一年就過年回來幾天。如花似玉的雪花嫂子自從嫁到街上來,除了出去買菜,幾乎不出家門。雪花嫂子的手像雞毛一樣,柔柔的撫在他胸口,讓他癢癢的很舒服,仿佛身上的毛孔全部張開了,等待雨露澆灌一樣的饑渴。孔另怕外麵的人看到,慌慌張張的去看門,一看才發現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上了。屋裏就他和雪花嫂子兩個,光線很暗,但有一絲幽香,直往他鼻子裏鑽。孔另直起腰,慌張的去推雪花嫂子的手,手忙腳亂的,觸到了雪花嫂子的胸口,但覺一股軟綿綿的感覺,從腳底下直衝腦門,頓時亂了方寸。雪花嫂子卻不放開他,張開雙臂,從他身後將他牢牢的抱了。十指相扣,讓孔另無法掙開。孔另不敢動,也不敢叫。隻好呆呆的站著,任雪花嫂子的手從他的小腹摸到胸口,又要往下摸去。孔另嚇了一跳,輕聲說:“嫂子,不要讓人看見了,不好啊。”雪花嫂子在他背後輕輕的笑,突然伸出舌頭來,在他背上舔了一口,歎道:“這才是男人的味道啊!”孔另羞憤交加,暗一用力,掙開雪花嫂子的懷抱,眼睛卻不敢去看她,低著頭說:“嫂子,你走吧。”雪花嫂子楞了一下,一張白皙美麗的臉頓時紅了,羞羞的神色瞬間漫延開去。“另子!”她怯怯地叫道:“莫怪嫂子。嫂子太丟人了。”說完掩了臉,急匆匆的走了。雪花嫂子一走,孔另又覺得無端的失落起來。街上摸過他的女人很多,但沒有一個讓他滿心歡喜,讓他如夢如幻。那些女人恨不得將他的肉扯下來,隻要一摸到他,必定會用手指掐他一把。小媳婦如此,就連大姑娘們,也一樣嘻嘻哈哈地掐。正因為這樣掐,孔另很反感女人們來偷偷摸摸的摸他。隻有今天的雪花嫂子,讓他感覺到女人的手,原來就像雞毛一樣的柔軟,能讓人神魂顛倒。雪花嫂子從此再沒來過他的鐵匠鋪,孔另當兵那天,遠遠的在人群中看到她。她的眼光一接觸到孔另的眼光,隨即慌慌張張的移開,低著頭快步走了。關於這段情節,孔另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即便是跟屁蟲一樣的方路,即便方路將自己的隱私毫無保留的告訴他,他也從來沒有跟方路說過半句雪花嫂子的故事。孔另呆愣的表情讓嶽靈珊心痛不已。她是個讀過大學的女孩子,情感的豐富非孔另能理解。她能在方希路麵前說自己是孔另的人,這不但需要很多的勇氣,更是寄托了無限的希望。她何嚐不明白名節的重要性?特別像她這樣的女孩子,雖然生長在城裏,卻是城裏最下層的人。要人沒人,要錢沒錢。她隻是憑著一股勇氣,在生活的夾縫裏求生,因為,她還有一個瞎眼的媽需要她。她從認識孔另開始,本來塵封的心靈之門開始悄悄的打開。她多麼希望這個勇武有力的男人能成為自己的男人啊!她太需要一個寬闊的胸膛讓她歇氣片刻了。可是這個男人好像什麼都不懂一樣,傻傻的讓人心裏有一股火,卻找不到發泄的地方。“走吧。”她輕聲地說,牽起剛才甩開的孔另的手。孔另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喃喃地說:“嶽老板,你不該說的。”嶽靈珊惱了,手指甲在他手心裏狠狠地一剜,大聲說:“我就是喜歡你了,怎麼啦?”孔另吃了一驚,瞪著眼看了半天,狐疑地說:“嶽老板,你開玩笑吧?”嶽靈珊冷冷笑道:“你看我是開玩笑的嗎?”孔另點點頭,一看到嶽靈珊臉上的神色變黑了,又趕緊搖搖頭,結巴著說:“嶽……嶽老板,我……我……。”“我什麼我?”嶽靈珊撲哧一笑,罵道:“沒用的男人。”孔另最怕被人激了,嶽靈珊這麼一說,頓時將他激得漲紅了臉,大聲說:“我怎麼就沒用了?”嶽靈珊盯著他看,看得孔另手足無措。“你要有用,你現在就親我。”嶽靈珊微微閉上眼睛,心卻一個勁猛跳。她敢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平生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