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另等王眉一出去，趕緊找到自己的衣褲，手慢腳亂穿好。穿好了才發現，衣服已經幹了，顯然是烘幹的，還帶有一絲絲烘烤的香味。等了幾分鍾，王眉推門進來，後麵還跟著一個女人，塗脂抹粉的，打扮得不像個好人。她一進來，就大驚小怪地叫嚷起來：“眉妹子，也養小白臉了啊。”王眉瞪著她罵道：“騷貨，不會說話就別張開你的臭嘴。他是我老鄉，知道不？”女人笑嘻嘻地說：“大家都是老鄉。老鄉好啊，老鄉見老鄉，當麵打一槍。”王眉臉一紅，伸手就要去扭她的嘴巴，罵罵咧咧地說：“給我滾啊。”女人一點也不在乎王眉的責罵，反而湊到孔另跟前說：“小東西，叫姐。”“真不要臉。”王眉嬉笑著說：“你要是看上了，送給你啊。”兩個人女人一頓打鬧，讓孔另的臉上開始掛不住了。她們說話絲毫也不遮攔，想到什麼說什麼。“真給？”“你去死吧！”王眉推了她一把說：“想得倒美啊。”女人裝作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說：“眉妹子，你怎麼總有好運氣啊。我怎麼就遇不到？”王眉哭笑不得，黑著臉說：“老碧，我就借你的鍋熱一下飯菜，你沒必要跑到我房裏來嘰嘰歪歪吧？”叫老碧的女人還是嘻嘻的笑，她不理會王眉，認真地對孔另說：“我叫小碧，你以後就叫我碧妹妹。你叫什麼呢？”她熱情如火的樣子，似乎恨不得一口吞下孔另。這讓孔另有些尷尬，猶豫了一下說：“我叫孔另。”小碧心滿意足地笑了，她白了王眉一眼說：“好啦，老娘不湊你的熱鬧了。來，把東西還我。”王眉一愣，問道：“什麼東西？”小碧做了一個刮胡須的動作，臉上壞壞的笑。王眉不好意思去看孔另，從桌子上拿了剃須刀遞給她說：“快滾啊！”小碧看看孔另光溜溜的下巴，又抬起自己的胳肢窩看了看，壞笑著出門去。走到門邊又回過頭說：“眉妹子，你都好多天沒回來。我還以為你回家了呢。這樣吧，今晚我請客，我們一起去河邊吃宵夜。”王眉遲疑了一下說：“行。說好了，你買單啊。”小碧一走，孔另開口問道：“她是誰啊？”王眉頭也沒抬地說：“我過去的同事。”孔另腦海裏立即跳出舞女的形象來。難怪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渾身上下一股俗氣，廉價的香水味充溢在小小的屋子裏，讓他鼻子很不適應的打了個噴嚏。一想到小碧壞壞的笑，孔另又疑惑地問：“她笑什麼？”王眉一愣，隨即掩著嘴笑起來。孔另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渾身上下並沒有不得體的地方。“她的剃須刀。她笑剃須刀的事。”王眉故意顯得輕描淡寫，但神情卻透露出一絲不安來。孔另心裏一頓，隨即想到了一件事。女人沒胡子，用什麼剃須刀呢？小碧的剃須刀，剃什麼？越想越不對勁，於是開口問道：“她的？”王眉點點頭，不做聲。“你沒有？”“我身上又沒毛，要剃須刀幹嘛？”王眉話一出口，隨即感到不對了，偷偷去看孔另，果然發現他的一張俊朗的臉，慢慢的黑了下來。她緊張地解釋說：“我換了新刀片的。”孔另卻不管了，想著小碧舉著剃須刀，一刀一刀的剃著她自己身上的毛發，他心裏就湧上來一陣惡心。王眉將一碗米粉端到他麵前說：“另子，你先吃點。晚上我們去宰小碧騷貨一刀。”孔另本來覺得很餓，現在卻一點食欲也沒有了。他從床上下來，穿好了鞋，抻了抻衣服說：“我走了。”王眉卻不讓他走，她堵在門邊，滿臉不高興。孔另想用手去扒拉她，她卻像一條蛇一樣纏了上來。孔另嚇了一跳，退開幾步說：“小眉，你幹嘛？”王眉的臉又是一紅，她羞慚地說：“你一口都不吃，我不讓你走。”孔另看一眼碗裏的米粉說：“米粉這東西，熱過了還能吃嗎？都碎了。”“我再去給你買一碗上來。”“不用了。”王眉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將身子從門口移開，恨恨地說：“你要走就走。你隻要敢走，我就不再去旅館做事了。”這一招就像打在了孔另的七寸上一樣，頓時讓他癱軟了下來。小旅館剛開業，一切從頭做起。單純靠嶽靈珊一個人，就是她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將事情做好。王眉就像老天送給孔另的禮物一樣，這個緊要關頭出現，不亞於中獎一樣的驚喜。孔另很清楚，尋找羅大彪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上次讓他在林敏家裏跑了後，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就連陸光，也提供不了半點有用的信息。羅大彪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在茫茫的衡嶽市裏，聞不到半絲他的氣味。就算找到了羅大彪，能不能順利拿回陸光的錢，他一點把握也沒有。但他早就想好了，隻要再找到羅大彪，他不會再放他跑了，沒拿到錢，他就會像影子一樣跟著他。而這一切，都需要時間，需要大量的時間。因此王眉的要挾，就像是捏住了他的氣門，令他無法呼吸。“我要去找羅大彪啊。”孔另解釋說。“你找了這麼久了，找到了嗎？”王眉輕蔑地看他一眼說：“就憑著你？衡嶽市多少條街都還摸清楚的人，能找到比泥鰍還滑的羅大彪？”“找不到也要找啊。”孔另歎口氣說：“找不到他，一切都免談。”“放心吧，我來幫你找。”王眉轉怒為喜地笑：“我有辦法。”孔另奇怪地看著她，滿臉的不相信。連陸光都找不到的人，她一個弱女子，能找到？王眉看他不相信的樣子，將手裏端著的一碗米粉噗地一下倒在了門口的垃圾桶裏，轉身走到屋裏的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地說：“愛信不信。”孔另此刻是屬於病急亂投醫狀況，他按捺住煩躁說：“你說說，有什麼辦法？”王眉的眉毛跳了一下，臉上浮上來一層微笑。她指著小碧的房門說：“辦法就在她身上。”孔另猶豫著問：“她有辦法？”“不要小看小碧這個騷貨。衡嶽市的大人物，她認得比誰都多。”王眉罵人的口吻讓孔另有些不安，他直言不諱地說：“小眉，你張口閉口罵人，不好。”王眉誇張地笑起來，指著孔另笑著說：“喲喲，我們另子現在是文化人了啊。”米粉沒得吃了，孔另的肚子開始呱呱叫起來。這幾天他穿行在衡嶽市的大街小巷裏，期望能在茫茫人海發現羅大彪，每日就隻買幾個饅頭，餓了就啃幾口。人餓的滋味很難受，隻要看到能吃的東西都感到親切。孔另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個餅幹盒上，不自覺地蠕動了幾下嘴巴。王眉是個心眼靈動的女人，她看到孔另的形態，心裏突然沒來由的一痛。但小碧已經說好了，晚上她請吃夜宵。吃夜宵事小，王眉還有一個更大的心機，必須要小碧才能幫她完成。小碧這小娘們，看到孔另就像看到了一朵花一樣的激動。她是個老少通吃的人，但人確實很好。小碧和王眉，都是陸光舞廳裏的舞女。小碧年紀比王眉大，出來的時間也早。沒有人知道她老家是哪裏的，她說一口純正的衡嶽話，讓人都以為她是土生土長的衡嶽人。隻有王眉知道，小碧絕對不是衡嶽市的人。小碧在舞廳不算是最漂亮的，但卻是頭牌。她甚至沒有王眉一半的漂亮，生意卻比王眉好很多。所有來舞廳跳舞的男人，都希望能跟小碧跳一曲。可是小碧是有自己規矩的，要想跟她跳舞，首先要買兩杯價值一百六十八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