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臨的時候，街上的路燈都開了。大樓身上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在夜幕裏眨巴著眼睛，傳遞著一絲曖昧，一絲誘惑，一股激情。孔另跟著兩個女人去河邊吃宵夜。她們一邊一個，將孔另夾在中間，一路上放肆地笑，惹得街上的人都投過來異樣的眼光。孔另有些難堪，不敢去看街上的人。她們兩個卻絲毫也沒有顧忌，一路打鬧著、嬉笑著，仿佛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三個人，再也沒有其他生物一樣。衡嶽市在湘水河邊，沿河一條大街，綠蔭匝地。綠蔭深處，遍布著大大小小上百家夜宵店。所謂夜宵店，店麵布局絲毫不見得小。隻是他們白天不營業，隻在晚上開門。衡嶽市的夜宵是出了名的，特別是小龍蝦，更是一絕。小碧找了一家相熟的店，剛坐穩，老板娘就顛著肥碩的大屁股過來，高聲大氣地打著招呼喊：“碧妹子，吃點什麼？”小碧大喇喇地坐好，信口點了幾個菜。菜一上來，小碧就讓老板娘拿來幾支紅星二鍋頭。她笑嘻嘻地說：“我們不喝啤酒啊，喝啤酒漲肚子。”孔另遲疑地說：“我都不喝酒的。”小碧湊近他，笑嘻嘻地說：“你一個大男人，敢說不喝酒？”一邊的王眉嚷道：“喝就喝，誰怕誰啊！”小碧拍著手叫好，大叫老板娘拿玻璃杯過來。一瓶酒，三杯倒滿，剛好。孔另是空腹，空腹喝酒容易醉。他猶豫著不敢舉杯。王眉眉眼一轉，叫來老板娘，讓她拿來一支酸奶，插好吸管遞給他說：“你先喝這個。”孔另心想，王眉的這番舉動肯定有意思在裏麵，因此也就不推辭，拿著酸奶幾口吸光了。他將空盒子扔在腳邊，拿腳使勁一踩，發出清脆的劈啪聲。他的這個動作讓兩個女人同時莞爾一笑。小碧先舉杯，看看兩人，未語先笑了。王眉不耐煩地說：“騷貨，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小碧打了她一下，看著孔另說：“孔哥，為我們的緣分，幹杯。”孔另遲疑地問：“幹了？”小碧似笑非笑地反問：“你說呢？”孔另看著麵前滿滿的一杯高烈度白酒，心裏打起鼓來。要說他不喝酒也不盡然，自從到了部隊後，逢年過節部隊都要舉行會餐。會餐一定要喝酒，特別在清一色的男人部隊裏，不喝酒的人不但讓人恥笑，而且會沒有一個朋友。男人的感情都是喝出來的。戰友的感情都在酒杯裏！孔另喝酒，一般隻喝啤酒。像這樣高烈度的白酒，他到現在也沒沾過邊。小碧將杯子舉到唇邊，盯著孔另說：“這樣吧，我喝多少，你喝多少，好不？”孔另猶豫著點頭，眼看著小碧將一杯子的白酒瞬間倒進喉嚨，他吃驚地張大嘴巴，半天合不攏。女人都喝了，他一個男人不能耍賴。別說是一杯酒，此刻就是一杯毒藥，他孔另也會喝下去。王眉剛想阻止，孔另卻已經像小碧一樣，將滿滿的一杯白酒，倒進了肚子裏。白酒像火一樣，從他的喉嚨一路燎燒下去，落在肚子裏，頃刻就翻江倒海起來。一股酒氣從胃裏冒出來，湧到他的喉嚨邊，他使勁壓了下去，笑笑說：“好酒！”小碧眉開眼笑，打趣著王眉說：“我就說吧，孔哥是條漢子。哪像你這個死女人，嘰嘰歪歪的，裝！”“我裝你娘！”王眉笑著罵，也將酒舉到嘴邊，滿不在乎地說：“不就是一杯酒嗎？”菜沒吃一口，酒已經下去了一瓶。小碧拿起筷子，招呼著他們兩個吃菜。孔另心裏有事，王眉也一樣心裏有事。吃了幾口菜，她試探著問：“小碧，我問你個事啊。”小碧爽快地說：“說，啥事？”王眉猶豫了一下，輕聲問：“你認識羅大彪吧？”小碧楞了一下，舉著的筷子停在半空，疑惑地問：“你問他幹嘛？”王眉推了她一下說：“不是我，是他找他。”她指著孔另，桌子底下悄悄踢了他一下。“他找羅大彪幹嘛？”小碧警惕地問。“一點小事。”王眉故作輕鬆地說。小碧哦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昨天我還看到他。”孔另聞言一驚，趕緊追著問：“在哪？”“你先告訴我找他做啥，我再告訴你。”小碧調皮地說，又打開一瓶酒。“還喝？”孔另心有餘悸地試探著問。剛才的酒還在肚子裏翻騰，再下去一杯酒，估計一點火就得著了。“你要是想知道羅大彪在哪，你就得喝。”小碧麵無表情地說。“我是怕傷你的身子。”孔另陪著笑臉。“謝謝孔哥。幾杯酒還傷不了我。”小碧將酒逐一倒進大家的杯子，舉起杯子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說：“你找羅大彪，肯定不是好事。”孔另忙辯解道：“也不是壞事。”小碧笑笑，將酒放下來，盯著孔另的眼睛說：“要是好事，羅大彪根本不需要你去找。他會主動找到你頭上來。”“真不是壞事。”孔另小聲地說。“另子沒說謊話，我保證。”王眉在一邊助陣說。小碧翻著白眼罵道：“你這個女人，與他是一夥的。你說的話我會相信？”她嘻嘻笑起來，指著酒杯說：“你喝了這一杯，我就告訴你。”孔另還在猶豫，王眉卻一把拿過酒杯說：“我幫他喝。”小碧罵道：“騷婆娘，管你毛事啊！要幫他喝，我不會幫，還要你來幫？”王眉被她一罵，心裏有些不高興起來，想道，老娘跟這個男人非親非故，你以為我願意幫他？隻是自從認識他以後，心裏總是莫名其妙的歡喜。她委屈地將酒杯遞到小碧麵前說：“你幫就喝啊。”小碧推開酒杯說：“我要是說出來羅大彪藏身的地方，就是出賣他。”她悠悠地歎了口氣說：“羅大彪這人，雖然不是個東西。但人還是有情有義。我也不瞞你們，我與他之間，是有故事的。”王眉嘴一撇，說道：“誰不知道你是他的小三啊。”小碧罵道：“滾吧！他沒老婆，哪裏會出現小三？”王眉眉眼都笑了，指著小碧嚷：“騷貨，難道你是老大，或者你是老二？你在他的女人裏，最多就排第三。所以說，叫你小三，你委屈了？”小碧這次卻不反罵她了，低下頭紅了眼圈，良久抬起頭說：“老羅這個人，永遠不會有老大。至於我，在他的名單裏，排不上號的。不過我知道一個人，羅大彪再怎麼樣，一個月總要見她幾次。”“誰？”王眉和孔另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林敏。”孔另哦了一聲說：“我認識她。”“是嗎？”小碧吃驚地問：“你是怎麼認識她的？”孔另不解釋，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裏。這下輪到小碧坐不住了，扔了手裏的筷子，雙手抓住孔另的手，一個勁地追問：“說呀，你是怎麼認識她的？”孔另淡淡地說：“也就見過。我還有她電話。”小碧放下抓著他的手，憤憤不平地罵道：“狐狸精！”孔另沒接她的話，低著頭吃菜。其實他心裏在想著一個問題，當初要不是被林敏一把推出來，羅大彪能跑得了？可是他一點也不恨林敏，反而對她有一絲牽掛。那麼漂亮的女人，怎麼就跟著三大五粗的羅大彪呢？這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麼？羅大彪還算不得牛屎，他隻能是一坨狗屎！欠錢不還到處躲的人，能算是人嗎？“既然你認識狐狸精，何不守株待兔等著羅大彪？”小碧喝了一大口酒，拿著筷子催著孔另他們說：“來。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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