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很快就將她們送到了市委家屬大院。市委家屬大院不像其他小區,門口居然有人站崗。安然下了車,徑直往路邊的一棵大樹下走。孔另趕緊跟過去,站在安然的身邊,輕輕問了一句:“安然,你怎麼跑出來了?”安然調皮地白了他一眼道:“難道你想我一輩子都住在精神病院裏?”孔另趕緊矢口否認,搖著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哪你是什麼意思?”她還在俏皮地笑,朝孔另伸出手說:“把你的手機給我。”孔另遲疑著掏出手機遞給她,嘀咕著說:“我什麼意思也沒有。”“可是我有意思。”安然冷不丁拋出這麼一句話來,盯著孔另看。看得孔另心裏發毛,以為自己又有什麼地方不得體了,也趕緊將自己全身打量了一遍。安然看他緊張的樣子,撲哧一聲笑出來說:“別看了。你還是你!”她的聲音突然溫柔下來,眼睛裏盈滿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感,她長歎一聲說:“我知道你叫孔另。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嗎?”孔另疑惑地搖搖頭。“你很像一個人。”安然似乎陷入了沉思,眼眶裏幾乎要溢出淚水來:“你知道嗎?今天你去看我,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孔另被她說得入墜五裏雲裏,懵懵懂懂地說:“你看錯人了吧?”“確實是!”安然說,突然伸出手來要摸孔另的臉。孔另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緊張地問:“你怎麼了?”“讓我摸摸看。”安然幾乎是在呢喃。孔另不好再退,如泥樁子一樣,任由安然在他臉上摸了一邊。“太像了!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安然眼裏的淚終於掉了下來。孔另不敢接她的話,她突然這麼神神叨叨的說話,動手來摸他的臉,讓他想起她此前的身份——一個精神病人。難道她真是精神病人?“你不要緊張!”安然安慰著他說:“我告訴你,孔另,你跟我哥長得一模一樣。”孔另心裏一動,脫口而出說:“安全?”安然驚異地問:“你認識我哥?”孔另搖搖頭說:“我不認識。但我見過他的照片,好像跟我長得不像啊。”安然抿嘴一笑說:“我是我哥帶大的,從小就跟我哥長大。我說像就像,還有誰比我更熟悉我哥麼?”孔另就不好繼續去辯解了,既然她說像,哪就像吧!反正身上掉不了一塊肉。安然看著孔另說:“孔另,我今天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就不能再進去。我要是再進去,就隻有一條死路。我告訴你,我已經在裏麵呆了三年了,再呆下去,我一定會崩潰。到時候就真成了精神病了。”孔另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話,隻能一個勁地說:“肯定不回去了。你又不是精神病人,幹嘛要在精神病院裏。”“你以為我想?”“難道還有什麼事?”安然鼻子裏哼了一聲說:“我是被逼的。”孔另遲疑著問:“誰逼你?”“逼我的人,就是你今天見到的人。”“羅大彪?”安然輕輕點了點頭,悵然地說:“我要是不裝病,早就被羅大彪害死了。”“他害你幹嘛?”“因為我哥把他的財產全部留給我了。隻要我健康正常,我就要在羅大彪的文書上簽字。我隻要簽了字,羅大彪就能把我哥留給我的財產全部拿走。”“挺複雜的啊!”孔另感歎說。他二十多年來,一直過著簡單的生活,小時候跟著老爹打鐵,大了去了部隊,一天到晚搞訓練,根本沒有任何心思來想這些東西。在孔另看來,生活越簡單越好。人活著,有一口飯吃,有一件衣穿足矣。“我等了三年。等的就是你的出現。”安然蹲下身子,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的畫。孔另被她說得一愣一愣,自己與她素不相識,連做個夢也沒夢見的人,怎麼又成了她等了三年的人呢?“因為你跟我哥太像了。我現在就拿自己的命運賭一把,我賭的是你會像我哥一樣的照顧我。所以我就跑出來了。”安然恬靜地笑,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說:“孔另,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哥。我這人是死是活,都是你的事了。”孔另嚇了一跳說:“安然,你別亂說。這個責任我擔不起。”“沒讓你擔責任。”安然嘻嘻笑起來,與剛才判如兩人說:“我看你對付羅大彪的樣子,我就知道沒看錯人。你就是我哥!隻有你,才能保護我!”孔另無端的覺得肩上的擔子千鈞重了。安然就像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讓他心裏半點準備也沒有。可是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確實像是把自己托付給了他。如果他這個時候去拒絕人家,是多麼殘忍的事啊!“我能幫你什麼?”孔另想了想問。他甚至在心裏想好了一個主意,安然是林敏的小姑子,實在不行,他就將安然帶到林敏哪裏去。安然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盯著他的眼睛說:“你別想著把我往林敏哪裏送。”孔另吃了一驚,心想,這個小女子還挺厲害的,好像能讀懂別人的心思一樣。於是搖搖頭說:“不會的。”“你也別想把我往我老師那裏送。”“為什麼?”“以後你就明白了。”安然說完這句話,開始拿著手機打電話。她故意避開孔另,似乎不想讓他聽到電話的內容。這讓孔另心裏有些不爽。又要自己保護她,打電話還刻意躲著自己,這算什麼事呢?掛了電話不久,從市委家屬大院裏急匆匆跑出來一個人影。一看影子,孔另就知道來人一定是個女孩子。因為來的人身材纖弱得幾乎像一條柳條一樣的柔軟。安然看到來人,欣喜地迎了上去。孔另跟著過去,就看到一個臉若滿月,氣喘籲籲的女孩子迎麵而來,一眼看到安然,驚喜地叫了一聲,張開雙臂撲了過來。兩個女孩子摟著又笑又跳,間或傳出來幾聲抽泣。孔另退了幾步,將身子站在樹蔭下,看著兩個女孩子,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安然拉著女孩子過來,叫著孔另說:“哥,我來給你介紹一個美女!”安然叫得無比的親切,以至於孔另根本無法拒絕。他從樹蔭底下走出來,站在兩個女孩子麵前說:“你好。”來的女孩子嬌羞無比,眼睛看也不敢看孔另,躲在安然的身後一個勁地問:“安然,你哥不是不在了嗎?”安然笑著說:“沒錯啊,這個是我新哥哥。”“新哥哥?”女孩子不禁笑出聲來,將一雙眼睛,悄悄的來打量孔另。“哥,這是我高中同學,我們是鐵哥們,她叫方琴。”孔另突然感覺像是響了個晴天霹靂,頓時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