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另鼓了好大的勇氣，才在唐秋兒要出門的時候說不去銀行了。唐秋兒很吃驚，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像是看外星人一樣，滿臉驚奇。孔另突如其來的的提議讓唐秋兒一時適應不過來。昨晚明明說好了，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銀行找她的行長同學，去辦理一筆不菲的轉移貸款的。為之唐秋兒特地將課與別的老師作了調整。行長雖然是她同學，但要約到他一起喝早茶，還是一件很難的事。銀行的人，生來就是與錢打交道的人，滿身都是銅臭味。唐秋兒的這個銀行同學，當年是她最堅定的追求者。可是唐秋兒早就心有所屬，對這個銀行行長的愛，一直裝瘋賣傻。行長同學在絕望之後終於找了個女人結婚，卻在婚宴當天，趁著敬酒的機會，悄悄地對唐秋兒說，隻要她願意，現在她就是婚禮上的新娘。唐秋兒笑著拒絕了。同學又說，隻要她什麼時候想跟自己結婚，他隨時能給她一個婚禮。對於同學的癡情，唐秋兒含笑不語。盡管時光又過去了許多年，但隻要唐秋兒想見他，隨時都能見到。唐秋兒從來不把這種事情當作殊榮來看。相反，她在同學的婚禮上走了之後，這麼多年來，她從來就沒去找過他。雖然中間也見過幾次，卻都是同學聚會才見到。同學後來做了行長，身份變了，從烏雞變成了金鳳凰。唐秋兒再想見他，又是另一番景象了。這次見麵，唐秋兒是下了無比的決心才給他打了電話。本來行長有個會，聽到是唐秋兒要來見自己，就很堅決地將會做了改期，等著唐秋兒上門來。孔另不知道這個情況，他心裏想的事很多。特別是安然的樣子，時時刻刻在他腦海裏旋轉。“你有事？”唐秋兒停住了穿鞋的手，直起腰來問。“也沒什麼大事。”孔另敷衍著說，顧左右而言他：“我自己還有點事要去處理。”“什麼事比你這個事還重要？”唐秋兒揚了揚手裏的文件袋，滿腹的怨氣。這個小男人真不懂別人的良苦用心。為了他，她唐秋兒可是放下了身段了。心裏想起昨天孔另幫自己按摩的情景，一絲紅暈迅速布滿了臉頰。孔另淡淡地說：“唐教授，我有件事，比這事重要多了。”唐秋兒不解地看著他，這個小男人，昨晚出去一趟回來後，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看他的言行舉止，似乎是有心事的人。唐秋兒是個高素質的女人，不會三八地去打聽。盡管她很想知道他心裏究竟藏著什麼事。“我要出一趟遠門。”孔另說，眼睛看著門口地毯上唐秋兒的一雙小巧玲瓏的高跟鞋，心裏砰地一動。腦海裏浮現她一雙潔白如玉的小腳，塞進這雙鞋裏會是一番什麼樣的風情。“去哪？”唐秋兒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他突然提出來不去銀行，這讓她一下子很難接受。“我有去的地方。”孔另說完，彎腰穿上鞋，拉開門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身後的唐秋兒楞了，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個地方出錯了，讓他會突然如此離開。難道是自己昨天的唐突？讓他幫自己按摩的事？想到這裏，她又羞又急，眼淚不自覺地盈滿了眼眶，心裏一痛，便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孔另出門便快步往大街上走，他要帶著安然去省城。突然身後傳來唐秋兒的喊聲，他站住腳回過頭，就看到唐秋兒一路小跑著過來，喘著粗氣站在他麵前。唐秋兒一言不發，眼睛也不看他，將手伸到他麵前，攤開手，手裏捏著一遝百元大鈔，輕聲說：“要出遠門，身上不多帶點錢不行。”孔另不接，她徑直將錢塞到他的口袋裏，低著頭急速走了。孔另搖了搖頭，也不去追她。自己回轉身，往大街上走。孔另身上有錢，但不多。林敏在讓他來唐秋兒這邊的時候，給了他一千塊。這筆錢他花的不到一百塊。可是現在他要帶安然去省城找權威機構做鑒定，不多帶點錢，萬一遇到什麼事，還真不好解決。他心裏暗暗感激著唐秋兒，想著要是自己有出頭之日了，一定要好好報答她。到了王眉的家裏，她果然沒去上班。頭發紮成一個馬尾，用一塊帶著素色小花的手帕束著，露出脖子後一塊潔白滑膩的脖頸。她正彎腰在洗衣服，身體隨著動作波浪起伏，一副嬌俏的仕女圖像。孔另輕輕咳了一聲，她回轉頭，輕輕一笑，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孔另趕緊住了聲，眼睛往屋裏看。發現安然斜著身體躺在被窩裏，一條白生生的大腿露在被子外邊。她正在睡覺，而且睡得非常香甜。從她嘴角彎起的弧線就能看出來，她一定在做一個美麗的夢。孔另輕手輕腳走到王眉身邊，幫她從水盆裏撈出一件衣服，使勁扭幹遞給她。王眉甜蜜地微笑，從他手裏接過衣服，搭在一根鐵絲上。“才睡著。”王眉輕聲說：“你走後，拉著我說了一夜的話。這女子，話真多。”孔另微微一笑，沒回她的話。“不過，她的聲音真好聽，像唱歌一樣。”王眉羨慕地說：“要是我有她這個嗓子，我一定不去陪舞，我就做舞廳裏唱歌的演員。”孔另想笑，心裏想，王眉啊王眉，你就是這麼大的追求！“你知道她過去是學什麼的？”孔另笑著問。“學什麼？”“她就是學唱歌的。”孔另說，側起耳朵去聽屋裏的動靜。屋裏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安然還在香甜的睡覺，充耳不聞外麵世界的聲音。“唱歌還需要學麼？”王眉驚奇地問：“這唱歌又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衣穿，還有人專門去學唱歌？”“這是藝術，說了你也不懂。”孔另裝作很有學問的樣子說：“藝術不但能當飯當衣，而且吃得比大多數人好，穿得比大多數人漂亮。”王眉羨慕地說：“這城市裏的人啊，想法就是稀奇古怪。專門去學唱歌，還能活得比我們好。”“所以說，這個世界啊，是賺錢不費力，費力不賺錢。”孔另歎口氣，將手裏最後一件衣服遞給王眉說：“我等她醒來就走。”王眉還沒說話，身後卻傳來聲音說：“孔另，我餓了。”兩個人循聲看過去，就看到安然笑吟吟的依在門邊，看著孔另和王眉一邊說話一邊做事，儼然一對小夫妻的模樣，於是拍著手笑道：“你們兩個，真是天生一對啊！”孔另臉一沉，說：“亂說！”再去看王眉，發現她早就羞紅了臉，手裏拿著臉盆，低著頭往屋裏走。早餐早就準備好了，王眉起了個早，特地去割了新鮮的豬肉回來，做了一鍋雞蛋瘦肉湯，一個新臉盆裏，盛著衡嶽市的特色早餐原料，米粉。王眉的手藝很好，米粉比起街邊早餐店裏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安然高高興興吃了滿滿一大碗，撫著肚子嚷：“孔另，我吃飽了。你看我肚子，像不像懷孕的婦女啊？”她的話惹得孔另和王眉一起笑起來，小小屋子裏，充滿了快活的笑聲。正笑著，孔另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打開一聽，是唐秋兒打來的，劈頭蓋臉地說：“孔另，安然不見了。”唐秋兒顯然很著急，聲音帶著絲絲顫抖地說：“她一個女孩子，突然不見了，怎麼得了？”孔另看了安然一眼，沒做聲。電話裏唐秋兒著急地說：“孔另，你怎麼不著急？”孔另淡淡地說：“我著急有什麼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唐秋兒沉吟了一會，突然問道：“孔另，你是不是跟安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