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不打不相識(1 / 2)

孔另循聲望過去,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個精瘦的老者,手裏玩弄著兩個鐵蛋,身邊跟著剛才跑掉的幾個小流氓,正虎視眈眈地看看他。老者下巴上留著一縷山羊胡子,稀疏且泛著灰白。他看上去有七十來歲,形容枯槁,雙眼裏的精光卻如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劍,仿佛要把孔另他們剖開一樣。他身上唐裝的扣子扣得一絲不苟,連領扣也緊緊地扣著。腳下一雙黑色麵子的布鞋,一看就是手工製作的。太陽光從他背後射過來,他在逆光裏看不清麵容。孔另吃了一驚,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老者是小流氓搬來的救兵!他與慕容遲對視一眼,不自覺地背靠背站好。對付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手段。對付老流氓,必須要後發製人。孔另清了清嗓子說:“老師傅,我們不想惹事。”“可是你已經惹了。”“是你的人先惹的事。”孔另掃一眼躺在地上的小流氓說:“他們找一個小姑娘的麻煩。”“又管你什麼事?”老者冷冷地說:“江湖中的人,有江湖的規矩。既然小兄弟有俠義之舉,必有俠義之心。”孔另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讀的書少,平常與人交流,說話用詞信口就來,從來不會去咬文嚼字。即便他有這工夫,也沒有這般本事。“老師傅,你說該怎麼辦?”孔另暗暗捏緊了拳頭,他看出來今天會有一場惡鬥。人家搬來了救兵,不會讓他們輕而易舉全身而退。果然,老者將手裏的鐵蛋交給身後的人,整了整衣襟,沒看到腳下動,人已經到了孔另麵前。他含著笑,看著孔另的眼睛。雙手垂著,顯得無比放鬆。孔另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再去看老者,他隨影如行一般,依舊與孔另的麵孔差著那麼寸許的距離站在他麵前。孔另心裏一凜,知道遇到了高手。老者顯然是個練家子的人,而且道行不淺。“小兄弟,你隻要打中我一拳,你隨時都可以走。要是打不到我,你就得給我一個說法。”老者笑眯眯地說,朝身後一擺手,示意一幫小流氓散開。孔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想,這老家夥當真是藝高人膽大?自己雖說沒有武功,畢竟在部隊錘煉了三年,練就的一身本事,一般人還不是對手。眼前的這個老者,似乎如風中飄搖的一棵枯草,要打到他,還不是易如反掌?假如他是故意惹自己去打他,隻要一拳到肉,他應聲而倒,就目前這情形看來,豈不惹了大麻煩?想到這裏,他不禁冷汗直淋。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微笑著安慰他說:“不要怕,小兄弟,我不訛你。你盡管放手而搏。”一邊的慕容遲終於不耐煩了,擼起衣袖喊道:“我來!”話音未落,照著老者的麵容撲麵砸來一拳。孔另還沒來得及製止,就聽到慕容遲哎呦一聲,人已經倒在地上,捧著一條胳膊,臉色煞白叫痛。慕容遲受傷倒地刺激了孔另,潛藏在心底的憤怒終於爆發出來。他輕吼一聲,先是後退一步,還沒讓人反應他要幹什麼,但見他全身而進,雙手抓住了老者的兩條胳膊。老者一驚,想要掙脫。無奈孔另的手就如鐵鉗一般,絲毫不肯放鬆。手是兩扇門,學武的都知道。隻要把住門,門裏再有任何奇招,終是廢的。老者掙了幾下沒掙脫,長歎一聲說:“小兄弟,放手吧,不錯。”他抬起一根手指,在孔另的手脈處輕輕一彈,孔另便覺得有一股電流穿透一般,整條手臂都酥麻了,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圍觀的人起哄喊道:“打呀打呀。”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孔另知道自己輸了,也歎口氣說:“老師傅,你說吧,我要給你一個什麼交待?”老者哈哈一笑,揮手叫來幾個小流氓,叱道:“扶起他們,回校。”孔另還在雲裏霧裏,人已經到了一個大院。門口掛著一幅招牌,寫著“中部少林武館”。落座過後,有人送人茶水,喝了幾口後,才知道幾個小流氓其實不是流氓,他們都是這所武館的徒弟。他們也不是坑蒙拐騙的那夥人,而是去車站抓一個逃跑的女弟子。慕容遲所看到的,正是他們。而這個老者,正是這所武館的總教頭。梅山派第三十五代傳人。老者姓馮,河南人士。慕容遲一聽他是河南人,頓時眉飛色舞地說:“老師傅,我也是河南人啊!”馮師傅微微一笑說:“要是你不是河南人,你這條胳膊今日是要折了的。”慕容遲冷汗直冒,心有餘悸地問:“馮師傅,你看出我是河南人了?”馮師傅依舊氣定神閑地微笑。武館不大,也就三五畝地的地方。馮師傅全名馮叫天,一輩子未娶。中部省前,一直在河南的一個小莊子裏生活。開武館的是他師兄的兒子,叫馮馬。孔另也報上自己的名字,說自己來中部省看看,沒想到遇到了老戰友。看到老戰友有難,他才出手相助。他不好意思地笑,在這群開武館的人麵前,孔另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經不得行家裏手的錘煉。馮叫天問:“小孔兄弟,有興趣一起開武館麼?”孔另搖搖頭說:“對不起,馮師傅,我沒武術底子,是個外行。”馮叫天打斷他說:“就憑著你這身本事,在武館這行裏,算得個人物了。”孔另心虛地笑,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說穿了,自己就是不怕事,敢幹。任何一個人,隻要勇氣在,天下就無敵!馮叫天也不勉強他,吩咐徒弟們去外邊叫了幾個菜,要跟孔另喝幾杯。孔另堅決推辭,說自己要趕到精神病院去有事。說到這裏,大家才想起跟隨而來的女孩子安然,再去找她時,發現她不見了蹤影。孔另大驚,顧不得馮叫天他們在場,一步竄到院子裏,站在院子中央直起脖子喊:“安然,安然!”喊了幾聲,不見安然人影,他心裏一慌,又竄回屋裏,對著慕容遲大吼:“還坐著幹啥,快幫我找人。”正當大家亂哄哄的要去找人時,門口突然開來一輛警車,從車裏下來幾個警察,後麵跟著安然,看到孔另安然無恙,她臉上綻開一抹笑容,如鳥兒一般飛撲過來。孔另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將身子投入了他的懷抱,摟著他的腰,揚起一張明淨的臉笑。孔另想推開她,無奈她抱得太緊。仿佛怕他飛了一般。他尷尬地笑,一張臉一陣紅一陣白。“你沒事吧!”安然緊張地問,一雙手在他身上摸索。“沒事!”孔另安慰她說,眼睛看著一群警察,疑惑地問:“你這是幹嘛?”“我怕你出事,就叫了警察來。”安然笑眯眯地說:“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辦啊?”孔另心裏一陣激動,這個小女孩還是個很體貼人的人。但他很不習慣她的親熱,他悄悄鬆開她摟著自己的手說:“我沒事。”警察看沒事,說了幾句話後上車走了。孔另知道再留下去,人人都會尷尬了。於是走到馮叫天麵前,歉意地說:“馮師傅,她不懂事,別見怪。”馮叫天臉色很難看。他們開武館的,說白了亦正亦邪,平常最不願意打交道的就是警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叫來這幫子警察,讓他臉上很難看。“算了。誤會。”馮叫天揮揮手說:“我們喝酒。”慕容遲一聽喝酒,喉嚨裏仿佛就有酒蟲爬出來,拉著孔另說:“我們喝了酒再走吧?”孔另甩開他的手,黑著臉說:“我是真沒空,有大事要辦。誤了時間就麻煩了。你想喝就留下來喝。”說著抱拳與馮叫天告別,帶著安然出了門。剛出門不遠,身後慕容遲跌跌闖闖跟上來,邊跑邊嘀咕道:“喝頓酒,會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