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另拿著安然委托給他的巨額財產,帶著慕容遲和馮叫天武館裏的兩個小青年,大搖大擺的回到衡嶽市。孔另之所以要大搖大擺,是刻意偽裝出來的表象。其實在他心裏,一直揣揣然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安然的委托書有不有用,也不知道自己出麵去收這些財產會遇到什麼麻煩。公司在林敏手裏,他不知如何開口,別墅在唐秋兒手裏,他更不知道如何說話。難道他將她們都趕出來?即便如此,自己能管理好這些財產?當然,這些問題他可以不考慮,公司還是讓林敏去管,反正自己在公司裏掛了個特別助理的帽子,別墅照樣讓唐秋兒去住,反正自己住著心裏也不踏實。至於三個批發部,是必須要拿回來的,拿回來後,一個交給王眉去打理,一個交給慕容遲,還有一個,幹脆自己親自打理。批發部在衡嶽市早有名氣,安全生前就簽了幾個大品牌的總代理,根本不用擔心經營。隻要按部就班的去做,每年的利潤都能看得到。在他心裏,最讓他寢食不安的是羅大彪。羅大彪如果知道孔另得到了這筆財產,一定會找他拚命。現在孔另深信不疑安全是羅大彪設局害死的,目的就是覬覦安全的身家。安全一死,羅大彪以為手到擒來,沒想到卻敗在黃毛丫頭安然的手裏。安然的裝瘋賣傻,一方麵救了自己一條命,另一方麵,她保衛了哥哥留給自己的財產。羅大彪怎麼做?孔另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羅大彪是個江湖中人,處理事情一定按江湖規矩辦。所謂江湖規矩,無非就是逼死別人,輕取財產。這一招已經讓安全命喪他鄉,現在輪到孔另頭上了,他會不會再用同一個招數,誰心裏也沒底。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他孔另身負重托,再不能單槍匹馬去戰鬥。當初他敢一個人去找羅大彪要賬,是因為他是一個光腳的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孔另能怕羅大彪嗎?羅大彪再不濟,也算得上是個穿鞋的。至於他穿的是涼鞋還是皮鞋,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因此,現在人最重要。有人,他孔另不怕羅大彪。羅大彪有人,他孔另也有人。這樣才能旗鼓相當,不會還未開仗,就已經露出怯意。這就是孔另同意慕容遲要帶馮叫天的人而不堅決推辭的原因。馮叫天武館裏的人,雖然大都是些社會青年,畢竟多少受過專業武術訓練,比起羅大彪手下一幫子烏合之眾,不知要強到哪裏去了。一幫人到了衡嶽市,孔另才突然想起來,如何安排這幾個人是個問題。總不能讓他們流落街頭,也不能讓他們食不果腹吧。可是他口袋裏的錢,已經不能滿足需要了。去中部省之前唐秋兒給他的錢,已經花得七七八八,想開個房怕也是湊不及了。從火車站出來,孔另的眉頭就一直沒舒展開。雖然手裏捏著一筆巨額財產,可是畢竟都是資產,一下子變不成現金。沒有現金,寸步難行。慕容遲是第一次來衡嶽市,一出車站,就大驚小怪地叫:“孔另,你這個城市不小啊。”孔另微微地笑了笑,走到煙攤邊買了一包煙,撕開一人遞了一支。自己也叼了一支在嘴上,看著滿廣場的人說:“慕容遲,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慕容遲一把拖住他說:“你去哪?不管我們了?”孔另笑笑說:“怎麼可能?我去有點事。”“身上沒錢了吧?”慕容遲笑眯眯地問,將手裏的煙扔到地上,拿腳尖碾碎說:“要是有錢,你不會買一包煙,起碼也是一人一包吧。”孔另被他看出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卻不想在慕容遲麵前露出想法,於是拍著手裏的文件袋說:“敢說我沒錢?就我手裏這些,足夠買一個人來殺。”孔另說殺的時候,語氣冰冷得讓慕容遲打了個寒顫。他看著孔另手裏的東西說:“英雄也有末路啊!沒說你沒錢,人總有手短的時候。”孔另不想與他糾纏,他低聲對慕容遲說:“幫我看著他們兩個,我一會就回來。”慕容遲不好再拖他了,他當然相信孔另絕對不是想甩開他。要是他有這個想法,就不會哀求自己來衡嶽市。他肯定是有難處了,而且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難處,包括他慕容遲。孔另手裏捏著文件袋,眼睛在接客的人群裏找。他現在唯一能找的人就是王眉。而且他深信,隻要他有事,王眉一定會幫他。可是他找了半天,卻沒發現王眉半個身影。突然,他的眼睛裏撲進來一個人,他趕緊低下頭,想要避開。是嶽靈珊,他在心裏暗暗叫苦。自己從監獄出來後,一直沒去找她。現在見她還不是時候。可是嶽靈珊已經發現了他。她緊跑幾步過來,圍著孔另轉了一圈,突然笑了起來。她一笑,孔另緊繃著的心頓時鬆弛了下來。“回來了?”嶽靈珊問,伸手去接他手裏的東西。孔另一躲閃,顧左右而言他地問:“王眉沒來上班麼?”“病了呀。”嶽靈珊還在笑,她是從心裏發出來的笑,這種笑讓孔另難受。因為他這麼久不給她半點消息,除了她,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還會理他嗎?“剛好客人退房了。我就想來車站看看,能不能喊上客人。”嶽靈珊興致勃勃地說:“自從王眉來了後,我就一直沒來車站拉客了。都是她一個人辦。辛苦她了。”孔另遲疑地問:“生意還好吧?”“很好。”嶽靈珊看了他一眼說:“我們的小旅館自從開業,從來就沒空過房。現在我們還有了回頭客了。可惜我們地方太小,要是地方大,肯定能賺更多的錢。”孔另心裏感到一絲安慰。隻要生意好,嶽靈珊的困難就能解決。嶽靈珊沒問題了,他孔另心裏才會感到舒坦。畢竟,自己與她是合夥人。雖然他從開始就沒想著要靠小旅館賺多少錢,但他深深的明白,小旅館是他在這個城市落腳的唯一地方,也是他人生的第一個事業。他要想在這個城市紮根,他必須從這裏起步。“我們回家吧。”嶽靈珊拉了一下孔另,滿臉幸福的神色。她根本不問孔另這段時間去了哪裏,也不問他在外邊這麼久都幹了些什麼。她隻要看到他,就感覺到滿心的幸福,一切苦難都煙消雲散。可是她越不問,孔另越覺得心裏難受、愧疚。他試探著問:“我不在,沒遇到什麼難事吧?”“沒有。”嶽靈珊肯定地說:“能有什麼難事啊?王眉這人能幹,喊客的事一個人搞掂,我就在家裏,搞搞衛生,接待接待一下客人。哪裏有什麼難事。”孔另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很想知道欠陸光高利貸的事。但嶽靈珊沒說,肯定有不好說的地方。“我不是一個人。”孔另遲遲艾艾地說。“還有別人?”嶽靈珊疑惑地問。“是,我戰友。”孔另指著不遠處站著的慕容遲說:“王眉在一起當兵的戰友,他來衡嶽市旅遊。”“剛好可以住我們旅館呀。”嶽靈珊高興地說:“你快叫他們過來,我們一起回家。”“他們是三個人。”“四個人也行啊。我們旅館現在可是有三張床位了,住得下的。”嶽靈珊不等孔另說話,徑直向慕容遲他們走去。孔另跟在她身後低聲說:“他們住可能不付錢的啊。”嶽靈珊聞言,腳步停頓了一下,隨即回過頭笑著說:“是你戰友,給什麼錢啊?不收錢。”“而且不是住一天兩天。”嶽靈珊就停了腳步,驚異地問:“住多久?”孔另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嶽靈珊想了想,笑著說:“沒關係,住多久都沒關係。隻要你高興,想住多久就多久吧。”她腳下的步子明顯慢了許多,走了幾步又站住說:“我們是合夥人,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隻要你願意,我半點想法也沒有。”她語聲柔柔,眼神清亮,仿佛撿到了寶貝一樣,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消失。孔另心裏一陣感動。說實話,即便他深知自己與她是合夥人,可是在他心底,他還是總覺得自己是個客人,與嶽靈珊隔著距離。嶽靈珊不像王眉,在王眉麵前,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總是覺得王眉與他的呼吸都是一樣的,帶著鄉間的草味。而嶽靈珊,在他心裏就是一個純潔的城市女孩子。這個女孩子有著與其他小女孩不一樣的性格。她能在惡劣的環境裏奮力求生,能在複雜的社會裏潔身自好,就憑這一點,他孔另就望塵莫及。“靈珊。”他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嶽靈珊停住腳步,歪著頭笑,說:“你還想說什麼?”孔另遲疑著不好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她調皮地笑,神情認真地說:“放心,吃住我們都包了。我不會讓你在戰友麵前沒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