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律師張兵(1 / 2)

嶽峰律師事務所在衡嶽市最高一棟大樓的32層,孔另按照指示圖,輕而易舉就找到了。摁了一會門鈴,門從裏麵打開,探出來一個頭發蓬鬆的頭。孔另以為找錯了地方,疑惑地回頭看了看掛在門邊的牌子,確實寫著“嶽峰律師事務所”。“我叫孔另,我找張兵律師。”孔另開門見山地說。對方盯著他看,上下打量半響,一聲不吭打開門讓他進去。這間律師事務所根本不像個正規辦公的地方,地麵上散落著紙屑,居然還看到一條女人的內褲,斜斜的掛在沙發扶手上。“坐。”開門的男人說:“我去洗洗就來。”他扔下孔另,進了洗漱間。不一會,裏麵傳出嘩啦啦的水聲。孔另四處打量,發現這是一套普通的民居,被開發成了辦公場所。客廳裏擺著一張非常大的辦公桌,辦公桌後一張黑色的高靠背皮椅。桌上淩亂的堆著文件什麼的,就像鳥窩一樣雜亂無章。他皺了一下眉頭,這哪裏像是履行莊嚴法律的場所啊!正在他猶豫的時候,關著的一扇門裏傳來一個女聲:“老公,我內褲呢?”孔另嚇了一跳,循聲看過去,就看到門後探出來又一個蓬鬆的頭。頭看到了孔另,尖叫一聲縮了回去。女人的尖叫引來了在洗漱間的男人,他徑直走到沙發邊,用手指挑起掛在沙發扶手上的內褲,罵罵咧咧地說:“臭女人,瘋吧你!”轉頭看到一臉尷尬的孔另,破顏一笑說:“我就是張兵,你等等啊。”既然他是張兵,孔另心裏的疑惑也就煙消雲散。隻要找到安然說的這個人,其他事他都會幫著自己搞定。可是眼前的張兵一幅邋遢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個精明的律師。孔另心裏盡管沒有了疑惑,但顧慮始終沒有消去。安全當初怎麼會找這樣的一個人做自己的律師呢?孔另百思不得其解。張兵從房裏出來,又踢踢踏踏進了洗漱間。半個小時後,洗漱間的門被推開,裏麵出來一個打著領帶,穿著西服,底下卻穿著一條短褲的人。孔另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確定是張兵無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張兵一點也不在乎他的笑,顧自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將一雙腿架到辦公桌上,點了一支煙問:“你就是孔另?”孔另趕緊起身過去,陪著笑臉說:“張律師,我就是孔另。”“安然叫你來的?”孔另忙不迭地點頭,從文件袋裏掏出安然的信,雙手遞了過去。張兵並不接,眼睛掃了一眼,問道:“你憑什麼證明自己是孔另?”孔另一頓,急紅了臉說:“張律師開玩笑吧?我不是孔另,誰是孔另?”張兵冷笑一聲說:“你可以是孔另,我也可以是孔另。王眉不管誰是孔另,都要拿個東西來證明自己,你說是不?”他伸手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張身份證,啪的一聲砸在桌子上,眼睛盯著孔另說:“這是我的身份證,身份證上說我是張兵。你說你是孔另,拿什麼證明自己?”孔另一下無言對答了,一張臉急得通紅。他從部隊回來後,還沒回鄉下老家去。沒回老家的他,根本就沒有身份證。也是急中生智,趕緊摸出自己的退伍證,學著張兵的樣子,將退伍證怕地一聲壓在桌子上說:“這個能證明嗎?”張兵瞄了一眼,哈哈大笑說:“你這個東西,大街上花十塊錢,要多少有多少。”孔另憋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沒想到這個邋遢的律師給自己來這一套。確實是,沒有什麼能證明自己身份,人家憑什麼相信你?“張律師,你什麼意思?”孔另怒視著他,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搞不定這個律師,即便安然有委托,也是一張廢紙。“我沒意思。”張兵放下腿,輕輕笑了笑,問道:“你老實跟我說,你跟安然什麼關係?”“什麼關係也沒有。”“是嗎?”他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語地說:“這是什麼意思嘛?”原來這個叫張兵的律師,是安全的小學同學。兩個人幾乎是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張兵從小就不修邊幅,不但穿衣服邋遢,做事也一樣的邋遢。偏偏他又考了個法律專業,考了個律師資格證做了律師。律師不修邊幅,形象肯定不好。形象不好的律師,沒有人找他打官司。張兵畢業後入夥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一年到頭一個案子也沒接到,接不到案子就得挨餓。走投無路之際就遇到了安全。其時的安全在衡嶽市已經是身價在千萬的老板了,名下開了幾個公司,大大小小十來個物業,加上平時做生意的時候,很多合同協議什麼的,讓他焦頭爛額,遇到窮困潦倒的張兵,兩人一拍即合,請了張兵做了公司的法律顧問。張兵這人雖然不修邊幅,法律的功底卻是非常紮實。不論刑事案,還是民事案,到了他手裏,都能理順得油光水滑。特別是經濟類的官司,他每打一宗,必定完勝一宗。由此以來,漸漸在律師界混出了名氣。有了名氣張兵是不甘心做池裏龍的,幹脆跳了出來,自己注冊了這家律師事務所。張兵做律師有三個原則,離婚案不接,殺人案不接,涉黑案不接。張兵有了事務所,本來想大幹一場,卻在有天晚上被安全叫了去,兩個人關著門談了整整一個晚上。到第二天,張兵的事務所就開始不接案子了。安全找張兵,是在他最後去澳門的前一天晚上。他似乎有預感,叫來張兵,把所有的財產立了一份遺囑,全部在安然的名下。張兵不解,安全是有妻子的人,為什麼她的名下除了一套房產,其他什麼都不留給她呢?他想問,但安全顯然不想讓他知道緣由。因此到最後,安全死了,張兵也沒搞清楚他的想法。在張兵的心裏,安全是將所有的心血都留給了妹妹安然。可是這個安然,卻要將這些東西交給一個與自己不相幹的男人!“真沒關係?”張兵不放心地問。“真沒關係。”孔另認真地說:“要說有關係,就是我是她嫂子的特別助理。”“是嗎?”張兵饒有興趣地問:“林敏?”“是。”孔另老老實實地回答。張兵伸出手來,讓孔另把所有的材料給他。自己一個人靠在椅子上,逐份逐份一個字一個字審閱。孔另退到沙發上坐下,感覺口有些渴,就輕聲問張兵道:“張律師,有水喝麼?”張兵抬起頭,抱歉地笑笑,衝屋裏喊:“還不出來招呼客人?”隨即屋裏出來一個女人,滿臉通紅地衝孔另笑笑,拐身進了廚房。“我助理。”張兵猥瑣地笑了笑,指著廚房說:“人不錯。昨晚我們加班了,她就沒回去了。”孔另笑笑沒做聲。張兵怕他不相信一樣,認真地說:“我們是分開休息的。”孔另心想,你們分不分開管我屁事,老子是來辦事的,才沒興趣理會。張兵見孔另不出聲,搖搖頭笑笑,又低下頭認真去看文件了。安然的委托書寫得非常明白,將所有她名下的財產,全部交由孔另負責打理。當然,在她的委托書最下麵,她寫了一行小字。注明孔另打理的財產,要按照市場升值規律走。也就是說,這些財產在孔另的手裏,一定要升值。如果不升值,她有權隨時終止委托。而負責監管這一切的,她居然委托的是張兵。這樣一來,孔另、安然、張兵三個,就形成了一個相互監督的圈子。這個圈子裏,孔另是核心。安然和張兵就像圈子外圍一樣,這個圈子可以無限大,也可以隨時縮小,直至將核心裹死不得動彈。張兵嘿嘿地笑起來,指著委托書說:“孔另,你有什麼想法?”孔另謙虛地說:“張律師,你做主。”張兵白他一眼說:“孔另,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是個明白人,知道安然委托的意思。也就是說,我隨即可以代表她終止對你的委托,你明白嗎?”孔另點點頭說:“我明白。”“既然你明白,我就將委托書裏列明的財產逐一交給你,至於你怎麼做,我想你清楚。我隻要報表,每月一份收益報表。”“可以。”孔另說。心裏卻在想,安然這個小姑娘的心思其實是非常慎密的,她自己漂洋過海瀟灑去了,留下這筆財產讓別人去打理,這是一件多麼舒服開心的事啊!“你明日過來,我們要簽署幾個文件。”張兵說,拋了一支煙給孔另。剛好廚房裏他的助理出來,看到他嘴裏叼著的煙,大驚小怪地喊:“兵,不許吸煙。”張兵被她這麼曖昧的一叫,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孔另裝作沒聽見,起身走到辦公桌邊,將散落的文件收拾好裝進文件袋裏說:“張律師,我明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