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空餘惆悵(1 / 2)

雪花嫂子就像一塊久旱的土地,遇到一絲微風也會激動。何況孔另笨拙的吻,帶著一股強烈的少男氣息。她似乎要暈眩,一種隱隱約約的要升天的感覺在她周身迅速蔓延。她是一顆熟透了蜜桃,渾身流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魅惑。孔另也暈眩了,這是他人生當中第一個吻。他笨拙得差點把雪花嫂子的牙齒碰掉了。就在他兩暈天黑地的時候,突然身後響起一聲“咦”,隨即就看到林敏瞪大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兩個看,臉上寫滿了疑惑。孔另觸電般地放開雪花嫂子,低著頭一言不發。雪花嫂子羞得幾乎要找個地洞去鑽,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眼裏進了沙子。”她故意揉著眼睛,從林敏的身邊擠過去,一路奔下樓去,回到自己房裏,哐當一聲關了門。林敏去看孔另,發現他挨著牆,身體在微微地顫抖。她走過去,伸手捋了一把孔另垂在額前的頭發,柔聲說:“我什麼也沒看到。”原來她一覺醒來,出門找洗手間,發現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耳朵裏聽到樓上傳來唧唧噥噥的說話聲,於是循聲上樓,就看到了這一幕。“不是你想的那樣。”孔另解釋著說,越急越說不出話來,將一張臉,憋得豬肝樣的紅。“我想哪樣了?”林敏抿著嘴巴笑,逗著孔另說:“不是你幫雪花嫂子吹沙子嗎?”孔另心慌慌的不好回答,隻是一疊聲的說:“真不是哪樣的。”林敏看他一副想哭的樣子,心裏一軟,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戳說:“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老手呢。”孔另啞著嗓子辯解說:“林姐,你誤會我了。”林敏搖搖頭說:“這算什麼事?不就是親個嘴嗎?男女在一起,都喜歡了,親個嘴算什麼事?隻是人家是個小媳婦,有老公的,你既然這麼膽大,倒沒看出來啊。”她嘻嘻笑著,扔下孔另往樓下走。到了二樓,唐秋兒的房間門依舊緊閉,雪花嫂子的房門也關緊了。林敏倚在門邊,朝他勾著手指,示意他過去。孔另遲疑著過去,剛走到林敏身邊,被她突然一把拉著進了屋裏。孔另一陣慌亂,想要說話,還沒開口,被林敏瞪了一眼說:“你想接吻嗎?”孔另搖了搖頭,現在他心裏怕得要死。在鄉下,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傳出風流韻事,幾乎就判了死刑。像雪花嫂子這般殷實的人家,要的是臉麵。如果傳出去,雪花嫂子就隻有一條路可走,被夫家休了。鄉下女人被休,是奇恥大辱,又隻有一條路可走,尋短見。因此每年聽到鄉下女人喝藥水死的,投河死的,甚至上吊死的,莫不與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至於孔另,倘若傳出去這樣的事,這一輩子就隻能打光棍了。打光棍不怕,怕的是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背後永遠有一雙戳著脊背的手,是比死更難受的事。“我不好看?”林敏不高興地問。“不,你漂亮,比唐教授還漂亮。”孔另直愣愣的說。“比你的雪花嫂子呢?”她歪著頭笑,一副調皮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她已經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簡直就是一個不諳人間風情的小女孩。孔另不敢回答她的話,心噗噗跳著,生怕這個時候又撞進來一個人。“你連她也親,為什麼不親我?”她似乎有些委屈,淚水在眼眶裏流轉,仿佛隻要一動,便會撲索索的往下掉。“不是。”孔另遲疑著說:“林姐,我……。”“算了,你出去吧。”林敏歎口氣,一把將他推出門來,哢噠一聲,他聽到裏麵傳來落鎖的聲音。他回到客廳裏,頹喪地倒在沙發上坐下,他不知道以後怎麼見林敏,怎麼跟她解釋。想了一陣,想不出一個頭緒來,心裏反而煩得一塌糊塗,幹脆起身出門,沿著小街一個人往小街外走。小街已經睡了,街上看不到一個人,幾條狗在黑暗裏溜達,看到他,叫了幾聲。小街上沒有了燈光,雖然是小街,畢竟還是鄉下,依舊沿襲了幾千年的日落而息的傳統。有人的鼾聲從窗戶裏飄出來,有女人哄孩子的喁喁細聲,偶爾聽到房梁上老鼠爬動而抖露灰塵的聲音。他站在街上,腦子裏浮現兒時的點點滴滴,少年的莽撞衝到,不由感慨萬千。倘若他不去當兵,今天的孔另應該是孩子的爹了。倘若他當兵回來不遇到嶽靈珊,這個時候的孔另應該是鐵匠鋪裏師傅了。倘若…倘若…。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的倘若!孔另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後,仰著頭往夜空裏吐著煙圈。一定要出人頭地!他想。今天小街上的人都以為他孔另發財了,誰能知道他孔另還欠著林敏幾十萬的賠款。連他爹娘都深信不疑,兒子是衣錦還鄉的人,以至於他娘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好久沒去他外婆家走娘家了。孔另對於他娘的話,裝作沒聽見,敷衍一下就過去了。但他爹在飯桌上說了,說要孔另請小街上的人,一起吃頓飯。爹的主意讓他張口結舌,他幹脆直接拒絕不肯。孔另爹是個暴脾氣的人,雙眼一瞪就要發火,關鍵時刻,是唐秋兒出來打圓場說,孔另一定會請的。這就是他們吃了晚飯後,還留在小街上唯一的理由。唐秋兒說請客,卻沒說錢從哪裏來,這讓孔另心裏像堵了一扇牆一樣難受。孔另知道,爹已經說了,而且他孔另沒有繼續反對,那麼天一亮,小街上的人都會知道,孔另要請客吃飯。他將煙頭扔到地上,狠狠地碾碎了,昂首挺胸回雪花嫂子的家。剛才他已經做了一個決定,連夜回衡嶽市。雪花嫂子家裏還是一片寧靜,三個房間裏的三個女人,沒有一個人出來問他。他有些失落,躊躇了好一陣,抬手去敲林敏的門。敲門聲在夜裏傳得很遠,讓人感到不由自主的尷尬。但他已經別無選擇,與其天明出醜,不如連夜逃遁。林敏似乎剛從睡夢裏醒過來一樣開了門,她冷冷地看著孔另問:“有事?”孔另還沒說話,隔壁唐秋兒的門打開了。“我們回去吧?”孔另幾乎用哀求的聲音說。“回去?”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是,回去。”孔另認真地說:“要是林姐和唐教授不想讓我出醜,我們現在就走。”林敏和唐秋兒對視一眼,突然明白了過來,兩個人一起笑起來,胸有成竹地說:“回去睡覺吧。客是一定要請的,至於你怎麼請,就看你的表現了。”話剛說完,兩個女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一起退回屋裏,哢噠一聲各自關緊了房門。客廳牆上的吊鍾當當響了起來,他側眼看去,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可是他一點睡意也沒有,他想現在逃離,一是因為爹要的請客他不知如何辦,另一個原因是他與雪花嫂子的親昵被林敏看到了,他不想明天再尷尬。他不能壞了一個女人的名聲!盡管這事傳出去人們隻會說雪花嫂子而不會怪他,因為他是個未成家的男人,而雪花嫂子是個有家室的女人。在鄉下人的眼裏,一個有家有室的人與一個單身的人發生故事,必定是有家室的人勾引單身的人。隻有一走了之,這事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可是這兩個女人都不願意走,她們不走,他孔另寸步難行。深夜的小街連個人影也沒有,他孔另就是有登天的本事,也走不出這條小街啊。正在他徘徊無助的時候,他身後的門悄無聲息打開了。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將他拉進了屋裏。屋裏沒開燈,但他感覺到了一個火熱的身體靠了過來。“抱我!”他聽到一聲柔媚入骨的聲音。是雪花嫂子!他心裏一動,伸手抱著偎過來的身體。“就算死,我也要了。”她喃喃地說,雙手在孔另的身上摸索。孔另呆了呆,還是輕輕推開雪花嫂子,他在她耳邊說:“嫂子,我不能。”他開門出來,徑自走到屬於他的房間,開門進去,一把鎖死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