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漪喬在想什麼,少年漫聲道:“那時知道這些,對姑娘沒有好處——另外,這些日子下來,姑娘也該知道雲公子其實沒有並那麼差勁。”
漪喬知道他在說什麼,因為她也同樣想到了這裏。她當初騙他說自己逃婚離家出走是怎麼說來著?“隻因父母逼迫漪喬所嫁之人,形容醜陋,邋遢鄙俗,漪喬不堪忍受……”想到那個風輕雲淡、白衣勝雪的出塵身影,她不由覺得好笑——這謊扯的,真不是一般的沒水平。
從他這一句話裏,漪喬聽出了三層意思。
其一,提醒她當初也沒有坦誠相待,大家彼此彼此,相互抵消;其二,墨意就是“雲清公子”,是雲老夫人的祝壽宴背後最大的焦點,是張巒夫婦努力想要攀附的對象;其三,她這幾日的行蹤,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到這裏,漪喬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殿下這是變相地在向我施壓嗎?”她斂了斂容,正色道。
雖然她的遣詞造句有些奇怪,但少年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姑娘言重了,”少年輕輕搖了搖頭,“在下隻是覺得,有些事情應該讓姑娘知道才是。”
“殿下無須如此自稱。”既然身份已經亮明,那麼在自稱“在下”不免讓人覺得別扭。
她就已經把對他的給稱呼改了。
不過,莫名的,她總覺得自己現在多多少少有賭氣的嫌疑。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介意什麼。
隻是,她沒發現,自己在知道他是太子後,沒有向他見禮。而少年也完全沒有提起這一層的意思。似乎,二人都將這一點徹底忽略掉了。
少年看著她,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而後溫和地一笑:“好——那麼,我對姑娘的稱呼可以改嗎?”
“不可以。”漪喬繃著臉,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為何?反正總是要改的。”
漪喬嗤笑一聲:“殿下就那麼肯定民女會答應嫁給殿下嗎?”
“姑娘不必如此抗拒,我可以與姑娘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少年溫柔地看著她,語氣有些無奈。
漪喬一愣——那他這圖的是什麼?
她蹙著眉頭,理了理思緒,片刻之後,緩緩出聲:“殿下為何要這麼做?是要報恩,是要履行當初的承諾嗎?”為她找一個容身之處的承諾。
“算是。”
“殿下怎知民女就一定會被選上?”
少年狡黠一笑:“我讓你被選上,你就一定會被選上。”
“若是一定要報恩,方法可以有很多,為何非要大費周章地這麼做?”漪喬語調平靜地問道。
她隱隱地感到,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她不是傻子,不會天真地認為,他是愛上了自己才會選擇這種方式來報恩。加上這次,他們總共也就見過兩麵而已。一見鍾情這種不靠譜的事情,她壓根兒不會相信。
“因為這是最好的報恩方法,”少年淺淺地呷了一口茶,“再過幾日,父皇便會下詔廣征民女,為我選妃。如果既可以完成選妃,又可以幫到姑娘,我何樂而不為?”
果然。
“那麼,”她嘲諷地一笑,“殿下作為泱泱大明的儲君,身邊應該是不缺一個做太子妃的人的。我想知道,為什麼是我?”
說完,她抿抿唇,目光緊緊地鎖在對麵的人身上。似乎,是想從他身上看出什麼。
她的眼眸澄澈清湛,有如洌洌幽泉,水麵微動,蕩滌人心。
少年深深地望著她,眸中的笑意絲一般地化開,聲音溫和低緩地道:“姑娘問我為何是你,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因為,是你。”
他說,因為是她。
因為是她,所以是她。
這樣的回答,朦朧而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