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之後,又命學生持書複述。待其複述完畢,終於放他回到座位上去朗讀,等到明天再檢查。
那個下去了,又一個年級小一些的學生將字呈上,李誌檢查完畢,也讓他背書。這學生也把書拿上來擱在李誌案前,自己背手而立,小聲道:“先生,昨天學的是‘吊民伐罪’四十句。”原來他讀的是《千字文》。
這個合轍押韻,朗朗順口,倒也好背的很,這學生很快的背下來,隻是有兩個字的小錯誤,卻仍然被打了兩板子。
後麵的學生依次上來,有被《三字經》的小孩,也有背《孟子》的青年,雖然內容各不相同,但背錯了是都要挨板子的……李誌治學極嚴,忘句、錯句不說,就是聲調錯了,多個‘哼哈’之類的語氣詞,也一樣照打不誤!
一個上午看下來,李塵還沒看到一個幸免於難的,不由瞥沈建一眼,意思是:‘終於知道你為啥不願上學了。’
沈建做出個‘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便繼續兩眼直的站著。
李塵確實不知道,他家裏窮,交不起學堂的束脩,幹脆在家裏自己學,在家的李誌哪有如此這般苛刻?
李誌的性子溫厚,又極疼他,自然舍不得打他一下。以至於小江流的記憶中,竟然沒有背不上書來打板子這一說。誰知到了學堂李誌竟然來著風度大轉變,這的卻讓他感到十分的意外。
看天色已經午牌時分,李塵突然聞到一陣飯菜的香味,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窗外,便見那據說是小食堂的西廂房,已經擺好了飯菜……他登時感到饑腸轆轆,心裏火燒火燎的盼著放學。
卻還有幾個學生沒背完,李誌也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到小半個時辰後,給最末一個學生講解完,這才揮揮手道:“散開吧。”
學生們也不敢一哄而散,而是一起起立鞠躬道:“謝先生,李先生請。”
李誌站起身來,瞥了幾個罰站的一眼,便邁步離去了。
學生們這才爭先恐後的跑出學堂,去小食堂吃飯。
李塵也要跟著跑出去,卻又被沈建拉住道:“你要去哪?”
“沒看他們都跑了嗎?”李塵著急道:“再不去連菜湯都搶不著了!”
沈建哭笑不得道:“先生沒讓走,哪個敢走嗎?”
李塵歎口氣,便感到雙腿一陣陣酸麻腫脹,有心要坐下,卻見旁人都老老實實站著,隻好將背靠在牆上,硬捱著站立,小聲道:‘這可怎麼熬啊……’
學生們吃完飯,有的到書屋後麵的小園子裏嬉戲玩耍,有的回到書屋趴在桌子上午休。
一直到下午開課前,那李誌才重新出現,站在門口沉聲道:“你們幾個,出來。”
餓得前心貼後心的老幾位,趕緊晃晃悠悠出去,麵向李誌,挨著南牆根站成一排。
目光在幾人臉上巡梭,李誌黑著臉道:“吃飯去吧……”眾人如蒙大赦,皆以為這樣就算了,便往小食堂跑去。
誰知李誌又道:“沈襄,吃完飯去我那裏一趟,還有李塵,你也留下。”
在沈建‘兄弟保重’的眼神下,李塵一百個不樂意的回過身來,見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低頭道:“爹爹還有何吩咐?”
“你以後在學堂裏不準叫我爹爹。”李誌一改往日姿態冷聲道。
‘是…’李塵心中咯噔一聲,這世上什麼最大——‘天地君親師’,老師便是其中之一,李誌如今是占了五個其中的兩個,他雖然敢跟徐斌耍花腔,卻不敢在李誌麵前造次,隻得放低姿態道。
“嗯,實話實說吧?我在學堂裏的要求是十分嚴格的,你現在隻是在這個學堂裏暫讀三個月,三個月內若是你可以不犯一點錯誤,完成我安排的學業,你就留在這裏,要不?你也沒有讀書的必要了,還是去搞你的商賈之事吧?“
李塵的嘴唇緊緊抿著,顯然在強抑著反唇相譏的話語,但是眼前的這人是他的父親,他隻好把這份不忿藏在心裏,李塵也知道既然現在的誌向早已經轉向了功名,那就必須遵守這一套遊戲規則……,如果三個月內不能達到李塵的要求,那麼第二天他被驅逐出沈氏族學的消息便會傳遍錢塘城。一個‘叛逆’的大帽子就算是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