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哪個學堂還會容留他?哪位先生還能收他?恐怕就連視他為香餑餑的李縣令,也會立即視之如糞土,棄之如敝屣的!
所以他不能離開這個學堂!李塵默默的吞下這個苦果,朝李誌長鞠一躬道:“我一定會讓先生滿意的……學生告退。”
一直看著他昂走進教室,李誌才麵無表情的轉身離去。心裏卻翻湧不已,這是他對李塵的要求,要是李塵連著謝要求都打不到的,恐怕他自己也無臉讓李塵進入到沈氏族學裏邊念書了吧?
當飽餐一頓的沈建拍著肚皮衝進學堂,便見李塵麵如萬載寒冰的坐在那裏,正在凝神翻閱著什麼。
“看什麼呢?”挨著李塵坐下,他探頭探腦道。
“《沈氏學規》啊。”李塵微微點頭,輕聲道:“我看看。”
“別看了,”沈建小聲道:“看我給你帶什麼了。”說著鬼鬼祟祟的從懷裏掏出一張金黃的油餅道:“快吃吧。”
李塵卻搖搖頭,將正在看的一頁一抖道:“第八條,學堂師道尊嚴之所,不得飲食便溺。”
“那也不能餓著吧。”沈建苦著臉道:“我會內疚死的。”
李塵卻不為所動,一直到李誌重新出現在學堂中,都沒有看那油餅一眼。
沈建以為他生自己氣了,隻好將油餅往位洞裏一扔,一時情緒有些低落。
“跟你沒關係。”李塵輕聲安慰一句,便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再也不說一個字。
按照慣例,下午是李誌大講的時候,不同於上午的個別授課,而是由全班一起聽……講課的內容固定在四書五經之內,每隔幾個月,便會反複一遍。對於剛入蒙識字的學童來說,這是一個正式學習前的熏陶。對於已經背過這些書的學生來說,這是一個求甚解的過程,能聽懂多少微言大義,全看個人的悟性根骨了。
李誌端坐回大案後,沉聲道:“今天該講《詩經》了。”
因為李誌並不是逐字逐句的講解,所以學生們並不拿出書來,隻是背手坐在那聽,聽懂多少算多少,記住多少算多少……
隻聽李誌語調舒緩道:“論《六經》,《詩經》最葩。子曰:‘不學《詩》,無以言。’夫子認為人隻有經‘詩教’的人,才會‘溫柔敦厚’,才能‘遠之事君,邇之事父’,才有登上朝堂,代表一國進行內政外交的資格。總之,《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李塵聚精會神的聆聽著,原先那些浮躁和不適應,已經統統消失不見,他心裏隻剩下一個信念,那就是“做!到!最!好!”讓這老匹夫心服口服!
但他邊上那位沈四少,吃飽喝足了便開始打盹,硬撐著聽了一會兒什麼‘思無邪’,便終於上下眼皮打架,迷迷瞪瞪睡過去了。
那李誌眼觀六路,立刻看到了睡覺的小子,輕咳一聲道:“沈建。”
“啊……”沈建悚然驚醒,一邊擦口水,一邊趕緊站起來道:“學生在。”
“給同窗們背一下”李誌沉聲道。
“哦……”別說,沈建還真會,隻聽他搖頭晃腦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後便歇菜了,他也就會背這麼一句。
同窗們便開始偷偷笑他,尤數沈格和那三個幫閑的笑得最為誇張。
“沈格,你起來!”卻聽李誌沉聲道:“給大家講解一下沈建背的前兩句。”
沈格一下子傻了眼……他和沈建算是給沈家改了門庭,讀書都是極差的。到現在連四書都背不過,就更別提知其意義了。
但李誌偏要為難他一下,非讓沈格解釋解釋,他也隻好硬著頭皮道:“大概是這麼回事兒……有一個關著斑鳩的鳥籠子,掛在一個姓何的知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