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說書先生還是向往常一樣在茶樓的正中央,說著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段子,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改變,一桌、一人、一書、一案尺、一水壺、一折扇而已。
那說書人,姓章名炎,字學叔,乃是京城有名的說書先生之一,年近古稀,然卻生龍活虎絲毫不顯老態。
隻聽那說書先生道;案尺輕拍,全場寂靜異常,隻道;‘我今天不談曆史、不評事實,直說我昨晚夢境,有心者留意之、無心者旁聽之。無他、隻圖一笑而已。”這是這位說書先生一貫的做法,然吳省也沒有在意,隻聽那章炎有道;
“仰上人侍者:快接複曹,神氣為開,所問幻夢事狀,今試筆述,願上人評之。”‘砰‘的一聲又是一聲清脆的巨響,卻聽有道;
“去歲十二月初,夜夢有人持刺,請吃午餐,閱其主名,則王鏊也。這王鏊,震澤人,乃是明武宗時賢相。走及門外,已有馬車;至其宅中,主人以大餐相餉;旁有陪客,印度人、夷人、漢人皆與。各出名刺,漢人有夏侯玄、梅堯臣。”
“先生你這是做的什麼夢啊?怎麼這夷人,漢人都來了?而且彙聚一堂呢?”引得眾人哄堂大笑,那說書人章炎也不說話,隻道;
“夢也,難測也,餘問王公:“讀史知先生各德,而素無杯酒之歡,今茲召飲,情有所感。”王曰:“與君共理簿書事耳!梅君則總檢察,吾輩皆裁判官,以九人分主五洲刑事;而我與君,則主亞東事件者也。”
餘問王曰:“生死為壽量所限,輪回則業力所牽;大自在天尚不能為其主宰,而況吾儕?”
梅氏答曰:“生死輪轉,本無主者,此地唯受控訴,得有傳訊逮捕事耳。傳訊者不皆死,逮捕則死矣。既判決處分後,至彼期滿釋放後,又趣生諸道,則示非此所主也。”
餘念此論,頗合佛法,與世俗傳言焰摩主輪回生死者不同。因複問言:“鐵床銅柱,慘酷至極,誰製此法者?”皆答曰:“此處本無製法之人;吾輩受任,亦是閻浮提人公舉,無有任命之者。
法律,則參用漢、唐、明、清及遠西英國諸法,本無鐵床銅柱事也。受罪重者,禁捆一劫;短則有百年。而笞杖之與死刑,皆所不用。吾輩尚疑獄卒私刑,以鐵床銅柱,困苦獄囚,因曾遣人微往視之,皆雲無有。而據受罪期滿者言,則雲確受此痛。”
餘曰:“獄卒私刑,非覘察所能得,吾此來當與諸公力除此敝何如?”王答曰:“固吾心也。”遂返。明日複夢到署視事。自後夕夕夢之,所判亦無重大案件,唯械鬥謀殺,詐欺取財為多。如此幻夢不已,而日曜之夜,則無此夢。餘甚厭之。
去歲夢此二十餘日;一日,自書請假信條焚之,夜亦無夢。一夕,盡換獄卒,往詢囚徒,雲:“仍有鐵床銅柱諸苦。”
因問此具何在?囚徒皆指目所在,餘則不見,歸而大悟。佛典本說此為化現,初無有人逼迫之者,實罪人業力所現耳。餘之夢此,是亦業感也。今春以人參能安五髒,買得服之,並於晚飯後宴坐觀心一小時頃,思欲去此幻夢,終不可得。來示謂不作聖解,此義鄙人本自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