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赫斯說:“我對平凡的事物感到驚異。”麵對結香花,我也驚異於它的種種傳說,4年後的今天,我才第一次認真地傾聽它、對話它,心,也因此活泛起來。而在此之前,我總以為我已沒夢也沒想了,即使有,大概也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是此刻,我卻分明聽見殘存的夢想,恰如眼前一些還未盛開的花蕾,正在春風中緩緩地抬起頭。
轉身離去時,我將樹上的兩根枝條打成結,但願我那些已埋進土裏的夢想,來年能被結香樹喚醒,在春天的天空下,曳曳生姿,與盛開的結香花婆娑共舞,彼此成就生命中的一場華美。
小小布袋裝滿了母親親手種親手摘親手剝親手炒的蠶豆,卻裝不盡慈母比天高比地厚比水長的深情。
蠶豆花開
文/張垣
春暖花開,我回到故居打開收音機,“油菜花開黃似金,蘿卜花開白似銀,豌豆花開九蓮燈,蠶豆花開黑良心……”滬劇的神韻響徹農家小院。
“蠶豆花白中含紫,我看不比金花銀花推板(差)。”老母雖然年屆耄耋,但耳不背,手指院內密密層層競開的蠶豆花。“伊(它)長得好看,還有一股清香,唱戲人真是瞎編,說伊黑良心,哼!”
“這是用蠶豆花作比方,罵的是戲中黑良心的嫌貧愛富人,並非指責蠶豆花。”盡管我解釋著《庵堂相會》中的這段唱詞,但她老人家仍然“固執”地為蠶豆花鳴不平,不厭其煩地唱讚歌,“伊不是金枝玉葉,栽種到啥地方就長在啥地方,花也開到啥地方。秋天播種,冬天頂著霜雪長,春天發棵開花,立夏結莢長豆,不嬌生慣養,用勿到人多伺候,卻能給種地人帶來交關(很多)好處,花可賞,豆可吃,秸可燒,伊格良心交關好!”
這種純樸感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打我記事情起,每到秋天,母親身係圍裙,兜著蠶豆,或在晨曦中,或在月光下,或在秋風裏,手執鐵鍬,忙碌在家前屋後、溝沿樹下邊挖坑邊撒灰邊播蠶豆種,忙得汗津津,可越忙越高興。待到春暖花開時,母親常常端著飯碗邊吃邊圍著蠶豆花轉,我也跟著母親欣賞紫白相間的蠶豆花,常聽到她快樂的聲音:“再過個把月,我炒青蠶豆給你們嚐鮮!”
那年月的青黃不接時,填不飽肚皮是家常便飯,正在長身體的我們能吃上一碗香噴噴的炒青蠶豆,無異於闊老品嚐熊掌燕窩。暮春初夏,母親手拎籃子,帶了我們從蠶豆棵上摘下先綻的豆莢,接著全家人圍著桌子剝豆,然後由母親掌勺,我搶著燒火,青煙起紅光閃亮,隻聽“吱啦”一聲響,母親已經把碧綠生青的嫩蠶豆倒進了油鍋,要我續柴燒旺火,她用鏟鏟過來鏟過去,一股清香溢老屋,母親麻利地放上鹽糖蔥薑等佐料,蓋上鍋蓋,吩咐我再加大火力,待燒開後再燜一下,母親便盛了一碗碗炒青蠶豆,端給一隻隻小“饞貓”,味道嘛,好極了!母親看著我們狼吞虎咽的吃相,臉上寫滿了燦爛。有時母親挑出大顆粒的炒青蠶豆,用線串聯起來,如佛珠一般掛在我們胸前,玩具加小吃,舉世無雙,令小夥伴們豔羨。以後,母親變著法子讓蠶豆在我們的餐桌唱主角,油鹽炒蠶豆、油氽豆瓣、煮酥蠶豆、豆瓣醬、鹹菜豆瓣湯……一年四季都離不開蠶豆啊!
上世紀60年代三年困難時期,母親雖然患了浮腫病,卻仍拖著病體在十邊地見縫插針種蠶豆,種上生的希望,播下慈母真情。那年我初中畢業考取了百裏外的水利學校,兒走母擔憂,臨行前,母親炒了一鍋蠶豆,裝進小布袋,塞到我手中,千叮嚀萬囑咐:“長身體辰光,千萬別餓壞了身子,餓了咬幾顆蠶豆充充饑,墊墊底。”小小布袋裝滿了母親親手種親手摘親手剝親手炒的蠶豆,卻裝不盡慈母比天高比地厚比水長的深情。
“嗡嗡嗡”,一群小蜜蜂伴著彩蝶飛到紫白相間的蠶豆花上,我的心啊,也像飛舞的蜂蝶陶醉在蠶豆花香中,這是小院的一道亮麗風景線,也是高堂老母的“傑作”,我情不自禁地順應老母的心意唱讚歌:“蠶豆花開香噴噴,良心好來交交關!”
樹低下頭,在湖水中終於看到了自己挺拔的倒影。樹心中歡喜無限,風吹過,樹揮動枝葉快樂地舞蹈,樹葉嘩嘩作響,似乎在大聲地叫道:我看到我自己啦!湖水也輕輕蕩起漣漪,點頭微笑。
樹與湖的相愛
文/翁秀美
群山環抱之中,有一個湖,柔波蕩漾,給四周陡峭的山嶺帶來一股溫潤之氣。湖邊,有一棵小樹,長在一堆灌木叢中,毫不起眼。
在小樹的眼裏,湖是那麼的深厚廣博,深綠色的湖麵像厚重的翡翠,讓樹看不到底;然而湖又是坦蕩蕩的,天地萬物無不映在湖的心中,任其萬般變幻,湖依舊是湖,安詳寧靜。
遠遠的,小樹看到湖裏不時濺起快樂的水花,那是調皮的魚兒在水裏跳躍嬉戲,當湖麵衍生出一朵朵小圓圈,小樹知道那是細細的雨絲落進湖裏留下的快樂的小腳印。樹想,如果自己是魚兒或者雨絲多好,就可以觸摸到湖水,與湖親近了。樹看到藍天、白雲在湖中美麗的倒影,樹很困惑,為什麼看不到湖心裏的自己的影子呢?是不是湖看不到我呀,小樹便想與湖說話,它將身上最綠的葉子摘下丟進湖裏作為禮物,可是葉子太小太輕,在半空中就被風吹落,掉在了灌木叢裏。樹不知道,湖邊的雜草灌木遮住了矮小的樹,湖的心裏是一片模糊的綠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