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傍晚，百裏焚香便告辭了。得到了阿婆的消息，她自是十分激動，直到走出郡王府，才想起來有很多事沒來得及問他，百裏焚香突然停住了腳跟，向後望去。身後的院門緊閉，她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
第二天傍晚，北牧攻下了這座城。毫無預兆。明明昨日還是逃亡在別都的慕容子既一下子便成了將軍，有一種莫名的詭異，卻又是符合情理。
黃昏的時候，太陽是被鮮血染紅的，紅得耀眼、奪目。
北牧紀年238年七月初七，西涼邊關的第一座城池被攻下，西涼王大怒，派長風將軍攜五萬軍隊助安郡王鎮守邊關。
這天夜裏，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衝刷著地上的血跡，紅色蔓延開來，蔓延上古牆，講述著一個死城的悲哀。
但凡是能跑的，都跑光了，留下的，除了行動困難的老人，便是冰冷的屍體……
百裏焚香撐起一把油紙傘，沒想到，沙漠難得的一場雨，竟是在此時下，是因為連天也厭倦這無休止的戰爭了嗎？
淡淡的血跡染紅了她月白色的裙邊，遠遠望去，如一朵妖豔的紅蓮，褶褶生輝。冷風吹起她的長發，昏黃的燈光裏，露出她完美的側臉。
道旁還躺著好幾具屍體，有北牧人，也有西涼人。卻都是任由他血流盡，也無人收屍。
“衛將軍……”衛瑾身邊的副將出聲道，他們受常域將軍之命前來找百裏姑娘，可現在，人就在眼前，而衛將軍卻是……
“別出聲，你們先回去，告訴常域將軍，就說，人，末將已經找到了。”衛瑾望著眼前的人影逐漸淡出他的視線，說道。
“是。”雖不知衛將軍是何意，但他的副將還是帶著一行人離開。
“姑娘。”百裏焚香也不知自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有多久，忽然間，有人叫住了她，而那聲音又是說不出的熟悉。就像阿婆輕輕喚她：“焚香……”
“阿婆！”百裏焚香轉過身去，是一個年邁的老婆婆，但，不是阿婆。眼底的喜悅逐漸暗淡下去，被失落所代替。她抿唇，淡淡一笑，“阿婆，您有什麼事麼？”
“姑娘，這幾天亂的很，”說著，向外張望了一番，把百裏焚香拉進屋，關上門，“你沒事別在外麵閑逛，北牧的兵打了進來，村裏剩下的人都被抓走了，我老婆子倒是幸存了下來，可兒女們都被抓了，姑娘，你趕緊逃吧。”
“婆婆，我沒事，您放心好了。”
“誒……姑娘你……”
“百裏姑娘。”門突然被打開，是一張百裏焚香所不熟悉的麵孔，“在下衛瑾。”
“衛將軍？”
“是。百裏姑娘，常域將軍請姑娘你回營。”
“常域將軍？”
“就是慕容將軍，封號常域。”衛瑾笑著解釋道。
“哦。你跟他說一聲，我明日便啟程前往北牧，今夜，就不叨擾了。”
“請姑娘莫要為難在下。”
沉默良久，百裏焚香終於開口道：“好，走吧，不論如何，不辭而別，終究不是個道理，我也應該跟他道個別。”
望向老婆婆，百裏焚香隻覺得她那熾熱的眼神令她心驚。
“阿婆……我……走了。”百裏焚香剛想走，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身，拿出身上最後的一塊銀子，咬了咬牙，放在了桌麵上，“阿婆，這錢，您自己用吧，這亂世，日子真是不好過……”
“姑娘……保重。”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