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音容依稀在,天人兩茫茫(1 / 3)

坐在火車上,葉凡想到自己又可以見到自己的師父了,原本低落的情緒逐漸開始恢複了。季長風是河北正定人,和趙子龍是老鄉,轉業以後就在石家莊市那邊當了警察。警察的職能劃分比較細,特警,巡警,交警,刑警,片警,法警……圈外的人根本分不清,葉凡也就是知道而已季長風在市局上班而已,至於究竟幹什麼,季長風在電話中從沒和他提過,葉凡也不問。

說也怪了,上車之前葉凡就跟季長風的手機打了個電話沒打通,手機那頭說他打的電話已停機。打家裏電話也沒人接。真是奇哉怪也,到底鬧哪出這是?火車開了一天一夜,葉凡心中一直莫名煩躁,有一種很不是滋味的感覺,也說不上這種感覺是從哪兒來的,就是不太好。

按照教官臨別時的信上提供的地址,葉凡打了個出租車一直開到了季長風所住的小區。這小區看上去有點年頭了,有些陳舊,但設施還算先進。

來到小區跟前,葉凡向一個門衛問道:“兄弟,能問你個事嗎?”

這保安看上去與葉凡年齡相仿,看他的站姿顯然也有當兵的經曆,也是緣分啊,上下打量了一眼葉凡,見他穿著一身沒軍銜軍徽的製服,心中微微一轉念就看出葉凡也是剛退伍,自然也有些好感,操著一口濃重的河北腔道:“啥事,你問唄!”

“請問季長風是住在這個小區裏嗎?”

“季長風?!”保安神色中微露不解之色:“這個小區裏從老到小有四個人都叫季長風,你找的是哪一個?”

葉凡想了想,描述了一下特征,然後道:“他是個警察,有這人嗎?”

“哦,你找他啊。”保安臉上泛起了一陣遺憾之色:“兄弟,你如果找的人是他的話,可能你找不著了。”

葉凡心裏咯噔一聲:“咋啦,他搬家了?”

“不是。”保安遺憾地搖頭道:“他……他去世了,你要是早來幾天,你也許都還能見著他。”

“什麼,去世了?”葉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教官身體一直很棒,今年也才剛剛四十六歲,怎麼就能去世了?”這消息對於葉凡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激動之下鐵鉗似的雙手就抓住了保安的衣領吼道:“菜鳥,你再說一句試試!”

看著葉凡要吃人的表情,這保安也是絲毫不懼,心中反而有些親切的感覺。他也當過兵,知道部隊裏對剛進去的新兵蛋子都叫草鳥,這稱呼已經很有幾年沒聽見過了了。顯然這季長風和眼前這個老兵關係不一般,不過即便這樣你也不能都能懂不懂就發火啊,於是瞪著一雙牛眼:“孫子,說話客氣些。我又不認識你,沒必要在你麵前咒一個大活人死吧。”

聽了這話,葉凡知道這保安說得有理,心中也為自己的失態感到微微愧疚,不過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季長風去世的這樣的一個噩耗,鬆開了保安的衣領,心中還抱著一個萬一的指望:“兄弟,消息確實嗎?”

“我從不說謊,這會正在舉行遺體告別呢,你趕緊去,應該還來得及。”

“在什麼地方舉行?”

“這還用說,在殯儀館啊。”保安說完去崗亭裏拿出了一份報紙,指著一則不起眼的訃告,道:“你自己看吧。”

葉凡接過了那份報紙,那訃告的具體內容他並沒看清楚,就是最後那句話他看懂了,季長風同誌於二零零四年一月三日在執行任務中因公殉職,享年四十六歲!一應後事如儀,於一月六日上午九時三十分在市殯儀館舉行遺體告別儀式。

一月六日,不就是今天嗎?現在時間剛過九點,趕過去還來得及啊。

想到這裏,葉凡頭也不回地衝到了大路邊,揮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就向殯儀館奔去。一路上葉凡一疊聲地催促師傅開得快點。

師傅心情不好,一大早起來開車,逛了半天這才拉到第一個活,此時被他一疊聲地催促的煩躁起來:“我說你這小夥,大早上的堵車你不知道嗎?開那麼快,你趕著投胎麼?”

葉凡此時哪有心思和他計較什麼,滿心的悲,隻是不住地叫他盡量快些。

這師傅倒也是個好人,見葉凡神色語氣,心裏知道也許是家裏有重要親人去世了,當即收拾起煩躁,盡可能選不堵的地方走,終於在九點半的時候趕到了殯儀館。

這時候殯儀館外已經拉起了條幅,大書:“季長風同誌追悼會”。

下車也不問到底車價多少,掏出了一張一百的丟給了司機,拖著行李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殯儀館。司機正低頭找錢呢,見葉凡頭也不回的就跑,在車裏大聲道:“喂,小夥子,找你錢。”

葉凡頭也不回,跟沒聽見似的。

司機見狀也不喊了,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自言自語:“人不錯,就是有點沉不住氣!”

一進會場,就見到季長風的遺像掛在禮堂正中,自己一直敬重的師父季長風安安靜靜地躺在鮮花中央,身上竟然蓋著一麵鮮紅的軍旗。一眾裝束整齊的警察以及一些自己在部隊中熟悉的麵孔正圍繞著他緩緩走動,做最後的告別。

人人臉上含悲,眼中有淚。

和別的追悼會不同,參加吊唁的人手臂上都沒纏黑紗,隻有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姑娘穿著白衫喪服,旁邊的音箱裏放的也不是沉重的哀樂,而是一曲《人民警察之歌》。

看見葉凡進來,一個中校走過來替他放下行囊,沉著臉道:“葉凡,你終於還是來了。”

這個中校叫肖嵐,是葉凡在特種部隊裏的指導員,曾經也是季長風帶過的兵,葉凡當然認識了。

“指導員,教官怎麼會去世?”葉凡心念混亂無比,看見了這一切再也無法忽視,口中神叨叨地就是這一句。

肖嵐見他神思混亂,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耳光:“葉凡,你給我清醒些,去跟你的師父道別吧!你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

這一巴掌終於把葉凡從夢遊狀態中打了回來,強忍著悲痛,跟著吊唁的人群緩緩走動,注視著那熟悉的麵龐,除了痛就是悲,除了悲就是憤。因公殉職,教官一身的武功,普通的小毛賊哪兒能奈何得了他?想要殺這樣的高手,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他堵在一個四麵高牆的巷子裏,然後不由分說一頓亂槍這才能做得到。否則的話,你就算將槍頂住他的腦袋,也未必能製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