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音容依稀在,天人兩茫茫(3 / 3)

由於他下手隱秘,手法利索,愣是連痕跡都沒留下過。

他並沒有主動去查什麼,就是要讓那夥人自己找上門來。三個月過去了,狐狸尾巴終於漏了出來,鄭元植帶著禮物主動登門拜訪這位傳說中一夜之間連盜九處大墓的奇人了。要問鄭元植是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

季長風盜得的這些東西要出手吧,這些東西從沒在市麵上出現過,鄭元植精熟古董鑒定,對這些從沒出現過的文物一旦看見自然要去搜尋來處,他在行裏手眼通天,要查這樣的人實在不是什麼費勁的事。季長風一夜連盜九處大墓的事跡,也是從他嘴裏傳開的。為了配合季長風,上級將季長風的個人資料列為絕密,隻有少數幾個高層人知道這件事。

被季長風挖出來的東西哪樣都不簡單,自然引起了文物稽查部門的注意,甚至將之前鄭元植幹過的事也都算到了季長風的頭上,不為別的,手法太像了,作風也太像了。

這是他布局中最關鍵的一環,有心算無心。

鄭元植不知不覺上鉤了,一開始季長風並不買賬,就是做出了一副打算自己單幹的態度。

鄭元植這人有個習慣,隻要是自己看上了的,就會想盡辦法收入囊中,無論是人還是東西。對於季長風的手段,鄭元植極其欣賞也急欲將他收入麾下。可高人都有怪脾氣,論起年齡來兩人還算是同齡,很多自己慣用的招攬人心的手段都不好使。不過一來二去的,兩人也就算熟了,為了彰顯自己的實力,鄭元植有意無意地將自己曾經幹過的好事都略略提起,目的就是要引季長風出口。

又一次,鄭元植瞄上了一處埋藏極深的唐代大墓,但是手底下的人卻一直看不準地方,而這一次,季長風也露出了感興趣的意思,為了加深鄭元植對自己的信任,他提前瞄準了地方帶著裝備就去了。

沒想到鄭元植這就是一個局,目的就是要引季長風出手,自己卻遠遠在後麵跟著。就在季長風利用摸金校尉的獨門秘技天星風水術切準了地方準備下手的時候,鄭元植突然冒了出來:“老哥,你這麼幹可有些不合規矩了。”

季長風漠然道:“你們找不到地方,我找到了,也有這個本事下去拆了丘門摸金,這就是我的功夫,有什麼不合規矩的,這大墓上也沒寫你名字不是?”

鄭元植:“可這地方終究是我們先發現的,按照規矩,我也有份。”

季長風擺出了滾刀肉的架勢:“我季某人吃軟不吃硬,你說你有份,那你下手吧,我走路就是。”這是欲擒故縱之計。

對於這座大墓裏的東西,鄭元植誌在必得,沒了季長風相助,自己一行人還不知道要在外麵徘徊多久,鬧不好一輩子都摸不到墓門的邊,當即賠笑:“季老哥說笑了,既然來了,大夥就是攢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要不這樣吧,隻要你能帶我們下去,裏麵的東西就由你優先挑選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如果還堅持己見,就有些不識抬舉了,季長風就坡下驢:“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姑且幫你一回。”

就這樣,一夥人上下其手,七天功夫就從進了地宮。依照諾言,季長風老實不客氣地就挑選了最貴重的東西帶走。鄭元植這夥人可不講別,到哪兒都三光政策,這當然被季長風阻止了,摸金校尉的規矩就是無論墓裏有多少寶貨,都不可盡取,必然要為墓主人留下一兩件寶物。

這些細節自然看在鄭元植的眼裏,出墓以後,順勢約定了下次再一起搭幫。就這樣,季長風的臥底生涯開始了。

不到半年功夫,就摸清了當初四省特大連環盜墓案的真凶。本來案子進行到這個地步,差不多就可以收網了,但是上級的策略發生了變化。不但要把鄭元植一夥喪心病狂的盜墓賊一網打盡,還要將其倒賣文物的網絡連根拔起。這可不是一般的工作啊,這也就等於把季長風給按在了鄭元植的團夥裏。

後麵半年,季長風工作成績斐然,由於他明裏暗裏的協助,公安機關一連破獲了多起盜墓團夥犯罪案件,搗毀了地下文物販賣的窩點。

還是應了那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老奸巨猾的鄭元植已經對季長風心生懷疑了,隻是一直隱忍不發而已。

為什麼要懷疑他呢?

若是身在局中,其實不容易看明白,但要是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就會發現端倪了。原因很簡單,季長風成名太突兀了,就好像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樣。假如沒有後麵發生的一係列的事情,其實這並不足以坐實他的嫌疑,可偏偏發生了。自打季長風成名以後,不到一年的功夫,警方竟然連續破獲了十多起盜墓案,搗毀了數十處的地下文物販賣的窩點。

這樣的情況過去十年中都沒發生過幾起,這不到一年的功夫被抓的盜墓賊竟然比過去五年時間的總和還要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

鄭元植能縱橫多年而不被人發覺是有他過人之處的,事情這麼看疑點就越來越多。

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季長風隱隱約約已經感到危險的臨近,但是在自己臥底的這一年來,目睹了各處深埋地下千年的文物被人盜掘,這些文物被通過秘密渠道販賣出境,然後又以高得嚇人的天價回流。軍人出身的季長風的敏感神經被觸動了,這就是某些境外勢力的有意無意的引導啊。

一念及此,胸中那股軍人的血性被激發了出來,在信的末尾,他引用了林則徐的一句詩“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來表明自己的態度。這次出去,他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結果這一去,就真的沒能再回來。

那份屍檢報告葉凡看了,著彈點紛亂,中槍部位都在身體正麵,顯然是被人用亂槍打死的,不用說,凶手定然就是這個鄭元植了。

看完了這封信,葉凡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教官要留這樣一封信給自己,難道他神機妙算,掐指一算就知道自己定然不能在部隊裏呆的長久嗎?又或者是知道自己有可能會沒命,卻把自己的遺誌遺願通過這種方式讓葉凡知道?

到底是如何用意,葉凡已經不清楚了,假如此時他可以看得見自己的臉色的話,會發現自己一臉鐵青,彌漫著極其厚重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