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班圖人擴張的曆史階段,由於60年代後一係列重大考古發現,這方麵的研究能夠建立在比較科學和實證的基礎之上。關於這個問題,奧利弗綜合各學科成果,作出了比較令人信服的論述。他將班圖人曆史劃分為如下四大階段:
第一階段:首先是班圖人從森林邊緣地區穿過熱帶森林。他是從整個非洲大陸食物生產的出現來論述這一問題的。他認為東北部非洲的作物如小麥、大麥等是從西亞引進的,在尼羅河流域開始了農業革命,這一曆史過程大約在公元前5000多年前,這次農業革命導致了人口增長,城市出現;第二次農業革命出現在蘇丹地帶的撒哈拉南部地區,其範圍包括西起大西洋東到埃塞俄比亞,培植了高粱、粟、非洲稻等一係列本地作物,引起了這一地區的人口增長,文明的進步,這一曆史過程至少發生在公元前2000多年前。這兩次農業革命,由於地理環境,其影響範圍都受到了一定的限製:東北非的第一次農業革命的影響受撒哈拉沙漠的限製,蘇丹地帶第二次農業革命的影響受赤道森林及尼羅河沼澤限製。但這兩次農業革命,特別是在蘇丹地區的農業革命,導致了人口激增,由此推動了原始班圖人從今尼日利亞和喀麥隆地區向森林地區的滲透與遷徙。
第二階段:發生在公元前50O年前,班圖人擴張範圍包括赤道以南從大西洋到印度洋的廣大地區。
第三階段:發生在公元前5世紀後,此時期班圖人擴張至坦噶尼喀、肯尼亞、南索馬裏海岸,以及大湖地區的北部。班圖人此時期的大舉擴張與他們引種香蕉及亞洲薯蕷有極大關係。班圖人從而進入讚比西河低地,向北直到大湖地區酷熱的赤道區域。
第四階段:在公元10世紀前後,班圖人從原來占據的地區向南、向西北、向東北方向繼續擴張,擴張的情況可從語言學、編年史、口頭傳說和外部記載,特別是鐵器時代遺址的考古發掘中,得到充分證明。
班圖人遷徙的路線十分複雜,根據國內外學者研究,大致分為如下三條線:
東線這條路線的端點為東非海岸,一部分班圖人在遷徙過程中與含米特人融合,形成強大的部落聯盟,在曆史上建立布塔臘、布幹達等國家;有些班圖人則東遷至烏幹達的東南和肯尼亞的西南;遷到東非沿海的班圖人,與沿海定居經商的阿拉伯人、波斯人、印度人混雜,逐步形成為斯瓦希裏人,分布在蒙巴薩到德爾加多角沿海的狹長地帶和桑給巴爾、奔巴、馬菲亞等島嶼;還有一些東遷的班圖人未與其它部族接觸,移民於坦桑尼亞的西部和中部內陸地區,部分散居在魯菲季河到魯伍馬河之間地區。
南線班圖人向南遷徙大致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馬誇人和堯人擴張至魯伍馬河和讚比亞河之間的地區;第二階段,紹納、卡蘭加、聰加等部族越過馬誇人和堯人疆域,占據讚比西和林波波河之間地區;第三階段,茨瓦納人、科薩人和祖魯人越過先來的班圖人疆域來到南非,占據了南非北部和東部廣大區域。班圖人南遷路線十分複雜,目前學術界對這問題有不同看法,主要有以下模式(見下頁圖)。
圖一模式建立在埃裏克對班圖語言研究的理論之上。這一模式認為:赤道森林地區的從事狩獵采集的原始班圖人向南擴展到熱帶草原地區,從而形成各種班圖人集團,這一過程發生在公元前600-400年;同時中蘇丹地區的原始班圖人向南擴張並在坦噶尼喀湖的西北地區定居下來,然後滲透至讚比亞以南地區,這些班圖人已是農業生產者和牧人,或許也掌握了鐵器。大部分熱帶草原東部的班圖人向東移動,與中蘇丹班圖人在坦噶尼喀湖的北部
□中蘇丹語族
□原始班圖語族
□講其他語言的狩獵—采集人群
相遇,並采用了後者的生產方式,一些部落定居在坦噶尼喀湖與維多利亞湖之間,其它部落向坦噶尼喀湖南端遷徙,在此分裂為帕拉(Pela)和奔巴勒(Pembele)兩大集團,前者向東進入坦噶尼喀、肯尼亞以及莫桑比克部分地區,後者向南移動,進入讚比亞、馬拉維、南莫桑比克、津巴布韋以及南非。
圖二模式認為生活在赤道森林以北的原始班圖人,擁有鐵器文化後,移居維多利亞湖地區,並在公元前300年左右產生了烏赫瓦陶器文化。大約在公元100—400年,其東部一支向南遷徙,形成早鐵器時代東部陶器文化傳統;約在公元400—500年,其西部一支進入讚比亞,他們為畜牧部落飼養牛群。
西線班圖人西遷範圍北起紮伊爾北部,南至安哥拉南部邊界,西起大西洋,東鄰大湖地區。西遷班圖人按定居範圍可分為北方部落和南方部落,前者定居在熱帶森林內,從事原始農業與采集狩獵;後者居住在南部遼闊草原,從事鋤耕農業,並形成部落或國家。西遷班圖人主要有剛果人、隆達人、盧巴人、庫巴人、赫雷羅人等等。
3.班圖人遷徙的曆史意義
班圖人遷徙範圍涵蓋撒哈拉以南非洲大部分地區,持續時間達千年之久,對非洲古代曆史發展具有重大的曆史意義,主要表現在如下幾方麵:
(1)班圖人遷徙給其移入地區帶去了先進的鐵器鋤耕農業文化,大大提高了這些地區的農業生產力,促進了黑非洲的開發與發展。對班圖語分支進行比較的研究表明:班圖人很早就知道鐵並掌握了煉鐵技術。非洲東部和中南部許多地區的早鐵器時代遺址(年代在公元1000年早期和中期)的分布範圍,和現代班圖各族分布的範圍正好吻合,這表明班圖遷徙與鐵器傳播是聯係在一起的。班圖遷徙導致鐵器文化傳播至整個撒哈拉以南非洲。
根據伊·基曼博的研究,第一批來到坦桑尼亞的班圖人把這以前隻有獵人兼采集者居住的地區開辟為耕地。基本上可以斷定,考古學家在曆史遺址上發現的所謂“凹底”和“刻紋”的陶器以及其他同類的器皿等文物,應該是屬於這些早期擴張的班圖人的。這一類遺址遍布非洲東部和中南部的廣大地區,從肯尼亞的東南部、維多利亞湖區、盧旺達和剛果東部,直到開賽、讚比西和林波波。這種陶器在坦桑尼亞東北部的帕爾和桑巴拉山區的邊緣、中部的桑達維、西部烏幹達邊界上的烏文紮以及靠近讚比亞邊界的卡蘭博瀑布,都有發現。這種陶器是在公元1至10世紀間製造的。這些地方的居民不僅種地,而且還鍛造和使用鐵,擁有冶煉和打鐵的技術。如果沒有鐵,要開發像農圭、布哈亞和乞力馬紮羅南部坡地等地區,是不可想象的。
班圖人占據南部非洲同樣產生了劃時代的曆史影響,南部非洲由此進入鐵器時代,關於這點,著名非洲考古學家D·W·菲利普森認為:正是在早鐵器時代工藝體係這一曆史背景下,南部非洲第一次出現了許多極為重要的文化特點。這些文化特點主要是食品生產、冶金、製陶以及用枝條或木棍做框架,塗上泥的房屋構成的半永久性的村落四個方麵。在地形適合及礦藏分布許可的情況下,這四個方麵的文化特點似乎在這一區域的早鐵器時代遺址中普遍存在。這裏的早鐵器時代社會的物質文化同先於它的“晚石器時代”的文化以及同時代的其他文化形成突出而鮮明的對比。從這種文化的不同組成部分以及作為一個獨立存在的整體來看,都說明它傳入南部非洲時就已充分發展。而當地原住民在班圖人遷入前則完全不具有冶鐵的知識。早鐵器時代的家畜和農作物的品種也是南部非洲原來所沒有的。鑒於這些情況以及這種文化在廣大地區大致同時出現,得出這樣的結論:南部非洲進入早期鐵器時代是由於大量人口的迅速遷入,帶來了一種外來的、在其他地方先已形成並充分發展了的文化。
同時,班圖人本身的生產方式隨著遷徙與自然環境的變遷而變化。例如班圖人南下林波波河與講科伊桑語民族的融合即是例子。班圖人的鐵器時代的農業經濟與科伊桑人的石器時代畜牧經濟的交融,形成了南非社會前所未有的牧農混合經濟結構,促進了南非人口第一次大增長。
(2)班圖人在遷徙過程中的互相流動和融合,加之戰爭的需要,促使原始氏族的逐漸瓦解,大的部落聯盟從而建立,一些地區出現了國家組織。班圖人建立的國家分布在以下四大區域:
剛果流域諸國。這些國家中以剛果王國最為重要,其範圍西起大西洋,東至寬果河,北抵尼阿抵河,南接寬紮河,擁有一套較完整的行政組織和賦稅製度,以農立國。其它的國家包括隆達王國、盧巴王國、庫巴王國等。
湖區地區諸國。13世紀即出現了契特瓦那國家,以後先後又出現了布幹達、托羅、安科累、盧旺達、布隆迪等。
讚比西和林波波河之間班圖諸國。在這一地區產生了舉世聞名的津巴布韋、烏篷古布韋文化。
(3)班圖人的遷徙奠定了今撒哈拉以南非洲民族分布的基本格局。黑非洲民族的形成及分布,其淵源基本上都可追溯到班圖人的遷徙。
班圖人與其它族互相融合形成一些新的部落和民族。如東班圖人與含米特人、尼羅特人的融合產生了含米特—班圖人、班圖—尼羅特人,與波斯人、阿拉伯人、印度人的融合產生了斯瓦希裏人等等。同時,各路班圖人也互相融合,產生了新的部落和民族,例如恩戈尼人與尼亞姆齊人的融合,洛齊人與馬科洛洛人的融合等等。
三、早鐵器時代撒哈拉以南
非洲的社會與經濟
關於早鐵器時代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社會與經濟,由於史料缺乏,很難給予詳細論述。現僅根據有關考古資料,就以下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的地區作一個概述:
西非地區
在最發達的塞內加爾河—尼日爾河中上遊文明區、乍得湖盆地—豪薩族文明區、幾內亞灣沿岸文明區,已產生階級社會,產生了初步的國家組織。
中非地區
對讚比亞各處古代遺址,以及位於沙巴的桑加墓地和卡托托墓地的發掘,表明這一地區還未進入階級社會,國家也未產生。一些墓地陪葬厚薄不同,表明了有貧富分化和社會不平等,就其經濟發展程度看,其地區經濟是建立在自給自足的農業和畜牧業基礎之上的,輔之以狩獵、捕魚和采集。此時,這一地區也產生了貿易交往,存在著一個較為廣泛的貿易網。貿易活動主要局限於河流地區。地區性貿易以金屬、陶器、幹魚、食鹽為主;遠距離貿易主要是貝殼、玻璃珠子以及金屬等。
南部非洲
一係列南部非洲鐵器時代遺址的發掘表明,這一地區還遠未進入階級社會,部落是社會組織的基本形式。此時已有較為發達的鋤耕農業,種植的作物有高粱、穀子、南瓜等,飼養的家畜包括綿羊、山羊、牛。一些地區由狩獵逐步轉向畜牧業。南部非洲早鐵器時代采礦與冶金達到相當高的水平,開采的金屬有鐵、銅、金。冶煉過程中看來采用了通風管,但這並不能證明當時已有風箱,因為通風管也用於自然采風的煉鐵爐。鐵製品一般屬於家用,例如刀、箭鏃、矛頭等等,當時可能很少有鐵及鐵器的遠程貿易。銅製品在早鐵器時代遺址上廣泛發現,盡管數量不及晚鐵器時代遺址的多。發現的物品不能表明在早鐵器時代冶銅技術已像煉鐵術一樣分布在所有地區。例如,在盧薩卡地區,銅看來隻在早鐵器時代的後一階段才出現。在靠近銅礦礦床之處,譬如瓊兌群遺址及津巴布韋的大部地區,懂得煉銅技術要早得多。當時顯然把銅視為奢侈品,用途基本上隻限於製造銅珠及細長薄銅條繞成的鐲子等供佩帶的小件裝飾品。這種金屬以銅條的形式進行交易。在早鐵器時代,南部非洲個別地區已出現對外黃金貿易。黃金是蘊藏在以下三個主要地區的:一個在馬尼卡,一個在今津巴布韋的米德蘭茲地區,另一個在北馬紹納蘭。金礦石是從很淺的豎井中選取的,每當大潮泛濫期間,這種豎井就隻好放棄不用,北馬紹納蘭的砂金也是從馬佐埃和讚比西河的其它支流得來的。黃金從上述產地運往沿海地區。有些商人從馬尼卡循陸路前往索法拉,有些商人經讚比西河順流而下,前往沿海港口。馬紹納蘭的黃金極大部分運銷沿海地區,有一些則被酋長,也許還被定居內陸的商人留下自用。在現今卡裏巴水壩下遊約30英裏的因岡貝—伊勒德進行發掘時,發現了46處墓穴,其中10處藏有豪華的隨葬品:若幹金珠和鐲子,銅、鐵工具和裝飾品,玻璃珠,以及各種衣料殘片,有些衣料是舶來品。這個地方顯然是讚比西河上遊極富有的一個貿易村落。豪華的墳墓,墓主是村民中在沿海地區與阿拉伯人做交易的一些上層人物,也可能是定居在內陸的沿海商人。其他墓穴內所葬的無疑是從事狩獵和農業活動的較貧苦的村民。經碳14測定為9世紀的遺物;如果正確無誤,這就進一步證實了阿拉伯作家馬蘇迪大約在公元950年提到的阿拉伯人與中非進行黃金貿易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