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非洲早鐵器時代(2 / 3)

二、班圖人的遷徙

1.班圖人的起源

班圖人是非洲最大的人種集團,幾乎占全非人口的1/3,分布在赤道以南的廣大地區。班圖人從公元1世紀開始一直到15世紀的漫長時間內向南擴張的過程,被稱之為“班圖人遷徙”。遷徙大致分為東、南、西三路,足跡遍及撒哈拉以南非洲大陸,影響十分深遠。遷徙造成了班圖人的人口增殖;農業擴散到其它地區,畜牧業成為重要經濟活動;原始民族日趨瓦解,大部落聯盟建立,一些地區出現了早期的國家組織。

班圖人來自何處?近150年來學者眾說不一。

(1)發源於大湖地區附近。最早提出此論點的是約翰斯頓(H·Johnston)。他認為早在公元前,班圖人即從此向外擴張,他考察出原始班圖人語中有小雞一詞。他認為雞是波斯人在公元前525年入侵埃及後引進尼羅河的,由此傳播到大湖地區的。另外,他根據對河馬(hippopotamus)詞根的研究,認為這個詞不起源於非洲東部、南部以及西部。所以他得出結論:原始班圖人起源於森林繁茂、水源充足的中西非地區,他標明的原始班圖人起源地區在貝努埃(Benue)河和沙立(Shari)河之間。他後來修正了自己的觀點,將其地區東移至北緯3度到4度之間。

塞利格曼(Seligman)也持這種觀點。在他的名著《非洲的種族》一書中,他認為:班圖人“源出大湖地區”,時間早在新石器末期。他勉強地對班圖人早期的居住地劃了一條界線,這條線西起分隔南尼日利亞和喀麥隆的裏奧德爾雷河口的海岸,沿邊界向東北,轉而向南和向東,曲曲折折地到達喀麥隆的東南角。它從這裏向東穿過法屬剛果和比屬剛果以及韋累河以南到達阿伯特湖的源頭。它跨過基奧加湖,經過埃爾岡山南部,沿維多利亞湖的東部內地,到達它的東南角。它從這裏彎彎曲曲地穿過坦噶尼喀地區向北到達蒙巴薩內地,那裏有一道狹長地帶,往西北到肯尼亞山。它又跨過塔納河,向北直到朱巴河口,隻把這兩條河之間的一條狹窄的沿海地帶包括在內。

(2)發源於尼日利亞—喀麥隆交界處。遠在1889年,邁因霍夫就辨認出班圖語和西非各種語言有聯係,各種班圖語之間的差異遠遠不及西非各種語言之間的差異那樣大。H·格林伯格把非洲語言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研究。他從800種語言中取得詞彙和文法上的數據,從中識別出200個詞素或稱核心單詞,如簡單數字、人體稱呼、日常生活動作,外部世界基本成份如大地、水和火等。在使用這類核心單詞時,他發現班圖語接近西非語的程度,大於英語接近原始日爾曼語的程度。他計算出班圖詞彙中42%,在今天仍然存在於最接近的西非諸語言中。他得出結論:“班圖語甚至不能算作單獨的原始語族……而是屬於諸語族中的一支……即貝努埃混合語或半班圖語”。因此,他作出了班圖語的發源地在尼日利亞和喀麥隆交界處的推論。另一著名學者C·埃雷特在總的方麵是支持H·格林伯格的。他認為從語言學角度看來,語言上最紛繁的地區很可能就是最初的聚居地。法國學者羅貝爾·科納萬也持此觀點。他認為:由於在公元前2500年到500年之間,因沙漠幹涸被迫移來了大批撒哈拉新石器時代的人,所以在公元前最末幾個世紀,尼日利亞這個地區發生人口過多的現象。“原始班圖人的最初核心”正是在這個時期向南方進行遷徙。但是在貝努埃河以南200公裏就有密集的森林;因此,他們不得不北折向東,穿過現屬喀麥隆和中非共和國地方的熱帶草原。大概在先後到達桑加河一帶和烏班吉河由北向南流的那一段時,某些原始班圖人便通過這些可航河道,順利地穿過阻礙他們前進的大森林。他們先後在烏班吉河和剛果河暢行700公裏以後,到達了遠在金沙薩以北就開始的熱帶草原地帶,形成了“西部班圖人核心”,不久發展到現在的金沙薩省、安哥拉北部和剛果共和國。而那些不願在水上航行的原始班圖人則繼續向東走,沿大森林的北端到達位於阿伯特湖和伊土裏森林東端之間的、南北方向的、極為狹窄的熱帶草原走廊。於是他們沿西斷裂穀的山邊南下,抵坦噶尼喀湖北端以西的較為開闊的馬尼馬地區,然後順著盧阿巴拉河穀這條進行遷徙的自然通道繼續前進。另一條可能的道路是從阿伯特湖之北經盧旺達、布隆迪,穿過坦噶尼喀湖,那樣也可以到達同一地區。

(3)發源於紮伊爾森林以南大草原地區。M·格斯裏是代表者。他多年潛心研究班圖語,長於班圖語的比較研究。他從微觀方法入手,分析了350種班圖語和方言。他至少把三種互不相同的語言中意思相同的同源詞彙的詞根分離出來。從分離出來的2400組詞根中,他發現其中23%是“通用的”,這些詞根分布在整個班圖語中。另有61%隻是在“特定”的比較狹窄的地區才使用。他用這些組成通用詞根,製成常用班圖語索引,標明各種班圖語中通用詞的百分比。他根據這種方法,對各種班圖語作了研究。在有關動物的語彙方麵,他列舉了鳥、昆蟲30多種類。它們在整個班圖人區域被廣泛使用。這些詞包括:狗、山羊、牛、豬、象、河馬、野牛、食蟻獸、鬆鼠、鼓腹毒蛇、珍珠雞、鷹、鴿子、扁虱、蜘蛛、蜜蜂、蚊子等等。一些家禽和鬣狗的詞根在各個地區則完全一致。鱷魚、獅子和蝙蝠的詞根在東班圖核心地區和西班圖核心地區則有較明顯的差異;扁虱和鸚鵡的詞根局限於西部核心區;而青蛙、虱的詞根則在東部地區獨用。相似的詞根也見於對身體的各部位以及日常生產文化活動涉及名詞的稱呼,如罐壺、製陶、籃子、打褶、線、魚鉤、陷井、粘鳥膠、鐵礦石、鐵、冶煉、錘子、刀、衣服、縫、路程、頭頂、拉風箱等。

食物的詞根有一些為通用,如無花果、棕櫚樹、香蕉、蠶、蜂蜜、蘑菇等;其它一些詞類則隨地域而變化,如鹽、糖。棕櫚仁、棕櫚油、柯拉果、粟、山芋、玉米以及胡椒等,隻使用於西部核心班圖地區。東部核心班圖地區隻有南瓜、落花生和粟等,還有一些詞(特別是抽象詞類)也常通用,如酋長、一夫多妻製、戰爭、弓、院子、壁爐、平台、床架、杵、勺子、日月、冷風等。

這些格斯裏常用班圖語的百分比統計如下:西部地區:剛果(Kongo)44%,盧瓦那(Lwena)46%,盧巴—開賽(Luba—kasai)47%;盧巴—卡丹加(Luba—katanga)50%。東部地區:奔巴(Bemba)54%,埃那(Ila)43%,隆迪(Rundi)44%,斯瓦希裏44%,核心地區的南北地區,語言等高線遞減下降,北部地區下降更為突然。統計如下:核心區向西:剛果44%,盧瓦那46%,由此向南:姆班杜(Umbundu)38%,赫雷羅(Herero)33%,自奔巴(54%)向南:斯瓦希裏44%,埃那43%,尼亞賈(Nyanja)和徭(Yao)35%,紹納(Shona)37%,芬達(Venda),索托(Sotho)28%,祖魯29%,科薩(Xhosa)26%;自奔巴向北:隆迪44%,斯瓦希裏44%,蘇庫馬(Sukuma)41%,剛達(Ganda),尼約羅(Nyoro)和尼揚科裏(Nyankore)均為37%,吉庫尤(Kikuyu)為32%,昆巴(Kamba)30%,剛果以北:巴利(Bali)28%,特特那(Tetela)26%,布班基(Bobangi)24%,布盧(Bulu)20%,杜那14%。

通過以上分析與研究,格斯裏得出如下結論:

(a)根據上述研究得出的等語線(即連接相等的班圖語指標線),表明班圖語保持率超過50%的核心地區,是位於讚比西和紮伊爾兩河之間分水嶺地帶、紮伊爾森林以南大草原上的一個地區。他認為,原始班圖語最初就是從這個核心地區發展起來並由此向外擴散的。

(b)存在著兩種原始班圖方言,即東班圖語和西班圖語,這兩種班圖語中含有格斯裏指出的那些同源詞的60%以上。格斯裏利用考察詞語試圖說明班圖人所處的地理位置。他發現這些原始班圖語中有許多關於本地動物區係的詞,但是沒有西非薩瓦納熱帶草原的一些動物名詞,如獅子、斑馬、犀牛以及駝鳥。關於植物區係的詞很少,但有兩個名詞即棕櫚樹和無花果樹值得注意。它們都生長在森林或其邊緣地帶,這兩種植物在未開發的森林是不生長的。栽培的作物中有豆類、蘑菇、油類作物、蔬菜以及某些品種的薯蕷,令人驚奇的還有香蕉。與這些詞並存和相關連的還有“萊園”、“栽培”和“除草”等詞。在這些詞中沒有西非薩瓦納草原常見穀類作物的詞。另外,還有“釣魚”、“獨木舟”、“槳”等漁業方麵的詞彙。上述發現都表明這些班圖人居住的地區地理環境是處於森林或其邊緣地帶。那裏氣候濕潤,水資源豐富。格斯裏判斷:原始班圖人生活在森林的南邊。西北班圖語(從格林伯格所認為的班圖人發源地區)在他的班圖語索引上隻占11—18%,因此,他認為這種語言隻是原始班圖語的遙遠後代,而不是它的祖先。

(c)操原始班圖語的居民已掌握了冶鐵技術,並有比較高的水上航行技能,文化達到相當發達水平。

(d)西部核心地區方言的出現早於東部地區方言的出現。

(e)語言等高線從核心地區的遞減表明,目前班圖人的先輩可能是從核心地區向北方和向東方、南方擴散的,在核心地區向北語言等高線的急減,正好與達到赤道森林邊界吻合,顯然赤道森林地理條件限製了移民。

(4)近年最新研究成果和觀點。H·格林伯格的學說在1968芝加哥召開的“班圖人擴張”討論會上獲得了勝利。但1973年後,由於新的研究方法(如計算機分析語法數據)運用到研究之中,這一理論受到極大挑戰。近年來研究新動向和成果主要有如下幾點:第一,班圖母語應是一群而不是一個村社共同體語言。而這些共同體的文化特征可能相異(有漁民也有牧人),社會組織亦不盡相同。第二,班圖母語的存在時期尚未確定,約為穀物農業出現(公元前1500年)和鐵器文化出現(公元前500年)之間。第三,班圖母語的起源地也不確定,幾種語言和村社散布在貝努埃河、克羅斯河和薩納加河之間。第四,班圖人的遷徙首先是在森林帶的西北部,然後擴展至東南部和西南部。這些觀點或許已更逼近了曆史真實,但要解決這一已爭論已久的重大曆史懸案,還需進一步研究。

2.班圖人的擴張

本世紀初,H·約翰斯頓就認為班圖人是從三個方向先後向外擴散的:首先是沿著阿諾維米(Aruwimi)至紮伊爾或烏勒—烏班基(Uele—Ubangi)河道向大西洋方向擴張;其次是越過坦噶尼喀湖兩岸,然後向西,在沙巴(Shaba)形成第二個擴展中心和幅射源;最後是從烏約盧(Unyoro)向東向南擴張。H·約翰斯頓的觀點在非洲史學界直到50年代以前一直占據主導地位。50年代後,美國人類學家墨爾達克首先對此提出挑戰,他采用比較人類學方法提出了新的班圖擴張學說。他認為在公元初,由於居住在喀麥隆地區的原始班圖人獲得了經東非引入的馬來西亞植物群作物,如香蕉、芋頭、亞洲薯蕷等,生產力獲得大發展,引起人口爆炸,從而向外擴展。一部分人向熱帶森林縱深滲透,擠走了俾格米人,一部分人沿海岸向南到達加蓬,另一部分人則向東穿過森林到達今烏幹達。向北擴張的班圖人由於受到鄰近部族的影響,向父係社會轉化;向南擴張的班圖人則依然如前保持母係社會特征;向大湖地區遷徙的班圖人,由於受到庫希特人文化的影響,發展起比較高級、複雜的國家組織,開始種植穀類作物;向南非擴張的班圖人,在遷徙過程中,逐漸形成了新的複合文化;坦桑尼亞為從中非湧入的班圖人占據,這些班圖人後來又自莫桑比克呈扁形向北擴散,並與阿紮尼亞人(Azanians)相遇,後者被迫退卻,班圖人則一直到達巴納第爾(Banadir)海岸。湧入莫桑比克和津巴布韋的,則是另一批來自森林地區的班圖人。

60年代初,奧利弗綜合當時學術界的成果,對班圖人的擴張提出了如下三點看法和結論:(1)在公元前3000年後,由於在薩瓦那及乍得湖地區人口增長的壓力,引起了原始班圖人向南遷徙;(2)原始班圖人是一群已進入鐵器時代的獵人、漁民,他們利用水路穿過森林,出現在森林的南部邊緣地區,並引進和生產來自東南亞的作物。(3)大約在公元初,他們由森林邊緣地區開始向外擴張。

70年代初,海涅(Heine)則認為班圖人是從如下三個中心向外擴散的:(1)最先的擴張中心在喀麥隆,由此向北向南向東擴散,第二次擴散發生在下紮伊爾的北部地區,所謂西部班圖人,就是這次擴散的群體形成的;(3)第三次擴散在開賽(Kasai),這些擴散的人群,形成為東班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