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保陷在王座裏,氣的呼呼直喘氣。殺還是不殺張春,他優柔寡斷的性格此時再次發作,一時舉棋不定,瞻前顧後。按理說,無視主上,竟然當殿叫進來攜帶兵刃的軍士,便可以直接拖出去斬了,但是司馬保也曉得張春並不是針對他,可以說也沒有什麼造反謀逆的心思。他又想到張春畢竟是當年從小玩到大,一起經曆了大喜大悲坎坷不順,陪伴他直到現在的伴當,真要殺了,又很是不舍。
此外,司馬保從小飽讀經典,曉得《尚書.周書.君陳》中有道: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德乃大。人君一定要有所忍耐,事才能有成;有所寬容,德才算是大。這是周成王告誡勸勉周公之子君陳的話語。他想對於犯下無心之錯的部屬,能夠寬恕的,還是寬恕的好。但是他卻忽略了原話中緊接著的一句:簡厥修,亦簡其或不修。鑒別善良的人,也要注意鑒別有不善良的。心術不正之人,無論犯不犯錯,都不該親近和任用。
“大王,臣自幼便追隨大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臣哪裏有造反的意思!裴詵大題小做,惡意挑撥,臣請斬裴詵!”
張春太了解司馬保了。此刻見司馬保遲遲沒有表態,曉得他心中必是猶疑不決,當即便抬起頭來大聲辯解,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憤憤然。
司馬保終於歎口氣,揮揮手道:“裴詵忠心可嘉,哪裏有責罰的道理。張春雖有大不敬,總歸是無心之舉,這次孤王便饒恕性命,罰俸半年,改任平狄將軍吧。”
五品平狄將軍和四品平西將軍,隻不過差一個字,卻整整差了一個等級,且從重號將軍降到了雜號將軍一列。殿中的人聽在耳中,幸災樂禍的有,兔死狐悲的有,畏懼擔憂的有,甚至連考慮改庭換麵重投靠山的,也有。
說著話,司馬保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不過張春部下親兵,目無王法,跋扈無禮,竟然攜帶兵刃擅闖大殿,即刻全部處死!”
這一次,門外也立刻湧進來一大群兵卒,將那十二名張春的親兵,惡狠狠地架起來就往外拖。那些親兵當即駭軟了腿,想掙紮卻沒有力氣,又被人粗暴的鉗捏搡拽,隻紛紛哭喊道:“將軍,張將軍救我!我等冤枉呀!……”
十二名親兵,須臾便被押出殿外,亂哄哄的哭嚎求饒之聲,一路遠去。大殿之上,安靜無比,看似低著頭的眾文武,實則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俱在察言觀色。裴詵麵無表情,施了禮後複回到文官班列,陳安也早緩下架勢,退在一旁,看也沒看張春一眼。
輕巧巧的些許懲處,放過主犯卻將從屬斬首以為替罪之羊,其實司馬保這般處置,已經是大為破例,格外法外施恩了。但張春心裏卻暗恨不已,反認為司馬保毫不給他留情麵,殺他親兵等於當眾羞辱他,實在是可惡。他咬著牙,無奈低頭悶悶的謝過,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瞪了裴詵和陳安好幾眼,才站進了文武隊列中,鐵青著臉,再一言不發。、
“好了,這意外風波,過去就過去了,眾卿不要被它亂了心緒,還是回到正題上來,啊,回到正題上來。”
司馬保扭頭示意,有侍女忙奉上茶盞來,由於隨時準備,盞中水溫正合適,司馬保連著喝了好幾口,方才一通斥責,讓他嗓子眼有些麻癢,趕緊要尋些水來壓一壓。
侍女低著頭,俯身跪伏在司馬保腳前,領口處那誘人的深深溝壑直映眼中,飽滿雪白的胸脯也若隱若現。司馬保遞過喝空的茶盞,又接過侍女抬起雙手奉上的絲巾,他一邊擦著嘴,一邊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妙處,看著那曲線隨著侍女的動作擠壓而深淺變化,愈發誘人。
盯了片刻,司馬保卻恨恨地哼了一聲,麵上竟然隱隱有些躁急之色。他雙腿之中,血液根本沒有熱起來,像條死蟲般仍然毫無感覺——從前他曾一度夜禦*數女,但自今年初開始,他便自覺疑惑患上了痿疾,已漸漸不能行房事。
司馬保暗自焦急失望,一時不好再多想,便忙收回思緒,雙手無意識的動了動,對陳安道:“陳卿,此前你曾說要突襲襄武,不過有一點張將軍說的不錯,襄武城高大堅固,防衛想必也是森嚴,你區區兩百人,就想攻進去,是不是有點太過兒戲?”
陳安不慌不忙道:“稟告大王。臣便是帶兩萬人,也不一定敢保證能攻下襄武,何況兩百!臣帶兩百人,不是要去攻城,而是要混進城去。”
“混?”
“是。臣此前早已挑選了十名勇力過人卻機警幹練的精兵,在臣動身前來上邽的時候,便讓此十人單獨前往隴西,先期陸續潛入襄武城。待得來日取得聯係,約定時日後,我趁夜潛行至城外,此十人隻需要突然暴起殺死門衛,打開城門便可以了,然後臣疾速直趨府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多半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高嶽斬殺,接著便懸頭示眾,大聲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