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四望,竟無一處立錐之地。胡崧等人心中茫然惆悵,隻覺前途黯淡,不知何去何從,但巨大的緊迫感又日日壓在心頭,使人焦慮無處排遣。
“繁卿兄,你的來意其實我也猜出了七八分。可是局勢如此,非複人力所能挽回。連宗室藩王都這般自私冷漠,也算天不佑晉,吾等便再是忠義填膺,孤掌難鳴又有何用?”
裴詵卻再不做聲,隻拿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胡崧。胡崧見裴詵模樣,料定他必然是要將真實來意吐露出來,便道:“繁卿兄,此處隻你我二人,有什麼心裏話,隻管說便是,這樣欲言又止,難道還對我有所懷疑麼?”
“好!我便與公同商大事!”
裴詵突然一拍桌麵,似乎下定了決心,帶些激動道:“南陽王這數年來的所作所為,不僅讓吾等失望,更讓天下萬民寒心,指望他心存社稷,我大晉早晚實不血食!既然他毫無領袖氣度,吾等早晚也隻好自尋出路,改庭換麵。”
胡崧歎一聲道:“你講的這些,我又何嚐不知道。關鍵是方才也說了,如今天下竟無我等可去之處。”說著,胡崧也似乎打定主意將心裏話敞開,他將身子伸出,麵露探詢道:“我這些時日在家閉門不出,實際上也在想這個問題。南陽王是不用再指望了,實在不行,西去投奔涼州吧?”
裴詵先是微微一怔:“張寔?”繼而搖搖頭道:“若是他父親張武公還在,倒是使得。如今張寔繼任,雖然對朝廷也算恭順,但自恃險遠,聽說漸漸也有些獨立的心思,不比武公的忠正淳厚,況且我等遠投,又非他土生土長的涼州嫡係,將來處境,總怕是艱難的很。”
“那我等何去何從?”
裴詵麵色玄妙,緊緊盯著胡崧的眼睛,半晌才一字一句道:“若以我之見,歸附涼州,不如歸附秦州。”
“歸附秦州?”
胡崧滿頭霧水,連連眨著眼道:“我們本來不就在秦州,歸的哪門子附……啊!你不會是說!”他腦中突然電光一閃,立時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無比驚詫的望著裴詵。
裴詵鄭重的把頭一點,表示自己並不是在開玩笑。
“南陽王如今已是苟延殘喘,不值一提了。非是我等不忠於他,實乃此人非是良主。你看,這才幾年功夫,高嶽竟然就能席卷秦州,一飛而衝天,雖然也是有真本事,但司馬保自己的能力也太過庸劣。高嶽既然這般強盛,而且此人對朝廷也確實真心擁戴,那麼,日後廓清天下,光複社稷,高嶽是不是比司馬保更有指望的多呢?”
“你我本來就是秦州的官員。眼下,高嶽已經被陛下親封為本州刺史,又且是本州都督,乃是你我名正言順的上官,而且軍職是重號征西將軍,爵位上更且封了郡公!本朝開國以來,一共才多少個郡公,我不說你也知道。所以無論從哪方麵來說,歸順秦州,都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先父當年國之重臣,隻封了子爵,最後臨了也不過是追襲了先祖陰密侯的爵位。如今高嶽年紀輕輕便已是郡公……嘿,這人哪!沒法比,沒法說。”胡崧百感交集,兀自感慨不已,驀地又驚道:“繁卿兄,你給我說句老實話,你是否早被隴西軍收買了?”
裴詵忙正色道:“絕無此事!因為世佐兄乃是誌同道合的親密之交,所以我才鼓起勇氣將心中真實想法告知,乃是為了與足下當麵共商探討,千萬勿要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