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雪山,連綿不絕,如入雲端。
武素蘭騎著白馬並未選擇方向,而是任由白馬疾馳,馬蹄聲聲,一直到了一處雪山腳下才放緩了腳步,此處人煙罕至卻有一處清淺的湖泊,馬一邊擺著頭一邊在原地轉著圈,看起來有些不安。
“原來這裏便是你的家,看起來倒是一處好地方,隻是,你日後應該多小心一些,不要再被抓了。”武素蘭環視四周輕歎一聲,解下馬鞍扔在地上,抬手輕撫了一下白馬的脖子,看著馬輕蹭了一下手心然後扭頭而去,表情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憐的惆悵。
越是好馬,越是應該馳騁在這無垠的天地之中,便是沒有安逸的馬圈充足的草料,卻能得一生逍遙。隻是如今自己能放這匹馬自由,卻不知自己的自由,要有誰能來成全?
縱使有萬能能力千般抱負,卻被鎖在這女兒身之內,囚於武家的名聲之中,注定要接受相夫教子的宿命,不得解脫。
墨騎馬趕上的時候,隻看到那雪山腳下隻站著一襲紅衣的人,背對著自己看不清麵容,卻還是能夠感覺那背影偷出來的寂寥和落寞,一旁已經不見了那白馬,地上放著的隻有散落的馬鞍和韁繩。
此人既然能馴服馬匹,自然不會輕易讓它跑掉,顯然是對方自願將馬放走了。
“馬呢?”翻身而下,墨故意開口。
“放了。”武素蘭微微扭頭回眸,眉目清朗,目光比那雪山之上的落雪還要晶瑩透徹動人心魄,輕笑道:“馴馬會的規矩,不是願賭服輸麼?如今主人家匆匆追來,莫非是後悔了?”
“自然不是。”墨搖頭,隻覺得那漫天的微光,都落入了眼前之人的眸子之中,讓自己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暗中攥緊了手心,做出鎮定的樣子緩緩道:“我叫墨,不知姑娘名諱?”
“武素蘭。”
“蘭姑娘可是外地人?”
“是又如何?”
女子的聲音清脆,墨心弦顫動,深深盯著對方淡淡開口道:“所謂懷璧其罪,在這雪原上那般好的馬,總能引人為其前赴後繼。便是這次被你放了,一樣會有人去將它捉了,你又能救它幾次?”
“能救幾次便是幾次,我救它隻是遇見了隨心而為罷了,何必為了明日之憂,今日做事便束手束腳。”武素蘭神色坦然,這般瀟灑肆意的做派,倒是顯得墨心境不夠了。
“說得好。”墨擊掌大笑,好一個隨性而為,倒是合了自己的性子,然後話鋒一轉道:“可是這裏已經出城遙遠,如今放了馬,你可想過如何回去?”
“如此美景,慢慢走走,也別有一番趣味,不是嗎?”
“想不到姑娘馴馬的時候英勇不輸男子,卻到底是女子心,這種時候還惦記著賞風景。”墨笑笑,翻身上馬,服侍這那一襲紅衣,伸出手大笑道:“這裏即將有大雪,若是不想凍死在這山裏,還是隨我速速回城吧。”
抬眼看了一眼明媚的太陽,絲毫沒有要洛雪的征兆,讓人不由得懷疑眼前之人隻是在危言聳聽,武素蘭凝視這那隻伸出的手,挑眉笑道:“這莫非是漠北人搭訕的方式?”
“就當是好了,不知那姑娘可肯賞臉?”墨眼角微彎,眼神毫不掩飾的興趣,像是那蟄伏的雪豹,隨時可能暴起撲倒獵物。
“有何不可!”可正是這眼神激起了武素蘭的興趣,毫不客氣得伸出手拉住了那隻伸出來的手,翻身利落上馬。
茫茫天地之間,靜寂無聲,似乎唯有兩人一馬,連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清楚感知。看著漸漸出現了珂斯城的城門,墨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匹馬實在是跑得太快了一些。
隻可惜,回程之後武素蘭便告辭消失,再去打聽,卻沒了一絲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