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儒道、詩歌與中國文化藝術(2 / 3)

所以說,在北方的文化係統裏麵,我們可以看一下這個價值判斷。為什麼說山東出宰相,山西出將軍呢?確實有他的道理。這也是孔子文化所傳輸的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建立一種禮學秩序。那麼這種思想建立起來的,就帶來了中國曆史上的一個反撥的對象,包括梁楷傳世的幾幅名作,其中一個是《六祖砍竹圖》、還有《六祖撕經圖》,畫的是慧能不高興,把經書撕掉了。為什麼把經書撕掉了,他說,達摩不過是個猴子,寫的這些經書都是廢話。禪宗到了後來確實達到了這個極端。於是在中國文化史上出現了三足鼎立。有這樣一句話,不懂儒家,不通儒,不能入世,儒家思想要是不了解的話,你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不通道,則不可以出世,你在這個紅塵世界裏麵滾來滾去的,也沒有意思了,你進去了,還要出來;不通釋者,不可以超世。所以說,出世、入世和超世,儒道釋三家解決了中國文人人格塑造的基本框架。所以說,我們可以看到,在中國繪畫裏麵,後來禪宗思想巨甚。

我們在中國繪畫裏麵需要談到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就是“逸”。“逸”是怎麼講,我們先不要演繹,從字麵上來看一下,漢字是什麼?“靜若處子,動如脫兔”這個脫字,中國經常用,你把一個東西綁起來,它是壓抑“跑”,沒辦法跑掉,它突然掙脫了,那個速度你想一下。

而處子是指古代的女子未出閣之前,整天在家裏坐著,也沒什麼娛樂,也不會見到異性。所以說,“處子”是中國文化裏非常重要的一個概念。人們形容一種安靜的話,為什麼處子是安靜的。因為她沒有閱曆,沒有想象力。一般就是身邊有個小丫鬟陪著在繡樓上繡花。看書也看的很有選擇性,一般都是《孝經》、《女兒經》之類的。所以說,不接觸外界,沒有接觸紅塵之中的一些東西。處子也是指一種狀態。所以說,經常講,一個畫家露出了處子的神情,這裏講的就是一種狀態。所以說,“逸”從字麵上來講,是一種兔子奔跑的狀態。像兔子一樣去畫畫,指的是什麼呢?這裏麵提供的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兔子跑的最快的狀態是在什麼情況下?是在有危險、受到驚嚇的情況之下,這個時候它跑的速度是最快的。所以說,人們就引申到繪畫裏麵。那麼於是我們可以想到,原來逃跑對於中國文人來講是一個很大的作為,我們經常說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一般人認為這是一種沒出息的作為。“逃”實際上,如果我們認真思考一下,把它當作哲學原理的話,它把一種對峙的局麵消解掉了,隨後別的可能性也就出來了。所以,不要小看逃跑。逃跑在某些時候絕對是一種智慧,不僅僅是膽小的表現。在兩軍對壘的時候,在對峙的局麵中,你打不過對方的時候,我們可以想象一下,隻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你死亡或者受傷。但是一旦逃跑了之後,另外一種可能性就出現了,我可以繞到他後麵、側麵。

所以說,孫子兵法裏麵的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不是一個簡單的俚語。它實際上包含了兵法上、哲學中一個非常高深的道理。但是繪畫裏麵,我們先說一下這個逃的智慧,為什麼說逃跑是最大的智慧。儒家、道家、釋家,我們可以想象一下,儒家有四書五經,還有不同的注解,所以說儒家的思想博大精深。道家要達到的是成仙,羽化。但是沒有人能證實這個問題。道家成仙最主要的道具是仙丹,就跟今天的搖頭丸差不多。在魏晉時候,有一個藥石散,很多人吃,竹林七賢時代,很多人在街道上跑,抓也抓不住,為什麼,他在散丹。這個金丹的藥物成分我們現在可以查得到,化驗之後成分很可怕,裏麵有砒霜、水銀、各種礦物質,吃了之後體內很難排出。並且中毒之後,臉色一般都發青,所以說每個人看起來都像一塊石頭一樣。《世說新語》裏麵專門有一句來評價這些病的,“此人如岩上之鬆,鬱然而深深然”,就是說這個人的臉色像掩藏在樹林後麵的石頭一樣,莫測高深。

重慶的四麵山上,有一個朝元觀,這個地方有一個奇人,明代的奇人。當時我和人大的一個教授陳傳席去四麵山玩,找到那個朝元觀,它最有意思的就是說,一個明代的道士,死後給自己修了個陵墓,而且這個陵墓修的非常有意思。這個道人在道觀之中,篤信羽化再生之法,他認為人可以再生,所以他在他的墓室裏麵修了一個很大的池子,池子裏麵可以放上兩千公斤的菜籽油。他在死之前對他的弟子說,我兩個月之後會複活,但是你們千萬要讓長明燈亮著,一定要確保前後的燈火不要滅。所以,一時之間亮如白晝。周圍的人都過來看熱鬧。道士的屍體是懸掛在油池上麵。有個心術不正的湖北道士開始打那兩千公斤菜籽油的主意,就給那個道士的徒弟說,這個燈要是老點下去的話,也有問題,我們把油賣掉算了,他該複活的時候肯定會複活的。所以兩人合謀把菜籽油給賣掉了。兩個月之後,道士沒有複活,現在就是一堆骸骨掉到那個油池裏麵。這個故事說明道家的“再生”和“複活”是有民間基礎的。當時在民間的信仰是非常厲害的。道家和佛教的競爭一直是非常激烈的。元代曾一度把全真教當作國教,但是最後還是被佛教徒給幹掉了。所以說,儒、道、釋三家一直都是處於不斷的競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