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與七言近體詩(1 / 1)

傳世名篇 李賀與七言近體詩

李賀是我國文學史上一位短命詩人,他生於公元791年,死在公元817年,僅僅在人世間生活了27個春秋。他天才早熟,7歲就寫得一手漂亮的文章,很受韓愈等人的賞識。所以,他在短暫的一生中,給人們留下了許多既富於現實性,又富於浪漫主義精神的優秀作品。他的詩深細新巧,險僻幽奇,色彩非常冷豔,形象特別鮮明,極受晚唐詩人杜牧、李商隱等人的推崇。杜牧曾對他的詩作過這樣的讚美:“雲煙綿聯,不足為其態也;水之迢迢,不足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為其和也;秋之明潔,不足為其格也;風檣陣馬,不足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為其古也;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荒國阝多殿,梗莽丘隴,不足為其悲愁也;鯨吸鼇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無誕幻也。”說他“蓋騷之苗裔”。這是中肯的評價。李賀又寫過不少內容貧乏的詩歌,這是由於他是唐宗室裏鄭王的後代,不可能接觸到下層人民的生活。據《新唐書》記載,他的好多詩是這樣寫出來的:“每旦日出,騎弱馬,從小奚奴,背古錦囊。逼所得,書投囊中,未始先立題然後為詩,如他人牽合程課者。及暮歸,足成之,非大醉吊喪,日率如此。”既然如此,他的詩缺少內容就毫不足怪了。

讀者也許覺得他的詩囊挺有趣,然而,更使人興趣盎然還在於他的存詩中除了極少數幾首是五言律和《南園十二首》是七絕外,其他的都是長調,也就是歌行,竟然沒有一首人們稱為近體的七言律詩和七言排律。

李賀為什麼不寫七言近體詩?

白戈在《李賀其事其詩》中,認為他根本就不具備寫七言近體詩的能力。從他的存詩可以看出,他對七言近體可能一竅不通,既不知道平仄規則,更不清楚詩中的對偶句如何寫才算好。讀了他的《南園十二首》就能使人深信這一論點,如《南園十二首·其七》中有“長卿牢落悲空舍,曼倩詼諧取自容”一聯,看起來好象對偶句,實際上極不工整。而這樣的對仗在他的詩中已算是最上乘的了。正因為他不嫻對仗,而七言近體的頷聯、頸聯非對仗且非極工整不可,因此無法駕馭七言近體,他隻是一個擅長於寫不講平仄、對仗的歌行的怪才。

楊其群在《李賀為何不寫七言律》一文中,認為李賀不寫七言近體,是完全出於對“元和體”的憎惡。“元和體”,是中唐大詩人元稹、白居易的詩歌體式,在中唐廣泛流傳,元稹曾在《白氏長慶集序》寫道:“二十年間,禁省觀寺郵候牆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牛童馬走之口無不道,至於繕寫模勒炫賣於市井,或持之以交酒茗者,處處皆是。”其流傳之盛於此可略見一斑。但是,他是很注重形式的,並導致後來纖麗浮蕩詩風的形成,因而引起韓愈、孟郊、李戡等人的憎惡。據杜牧《李戡墓誌銘》載,李戡曾把元和體說得一無是處,講它“纖豔不遇,非壯士雅人所為”。李賀是唐朝王孫,所處憲宗元和年間是一個衰亂時期,他當然不願唐朝繼續衰敗下去。認為有必要在詩中反映出有關唐代朝政的史實,諷諭憲宗,以挽回衰頹的形勢。“元和體”因注重形式,故妨害了諷諭之意的表達。李賀理所當然地憎惡它。論者還搖引了李賀《贈陳商》來作為佐證,認為詩中“學為堯舜文,時人責衰偶”,是陳商的詩不重對偶,而為當時人冷落鳴不平。“李生師大華,大眾看白晝”,則是公開表示自己也不重視對偶,與“元和體”的重形式相頡頏的。正因為李賀厭惡元和體,所以也就不寫七言近體了。

由於兩說證據均不充分,觀點都不足以服人,因而,李賀到底為何不寫七言詩至今猶是懸案,需要進一步加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