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熱了起來,悄無聲息間,已經進入了炎炎夏季。Ww WCOM
不知是不是在南地度過三個夏的緣故,陳留的夏日,明顯不如當年初回滎陽時,那麼燥熱了,晌午的陽光,依舊很炙熱,但鄭綏並不覺得很難熬。
每日裏,臨字帖、作畫,還有教阿一和啟郎兩人畫畫,就耗去了一大半時間,入夜後,去曲院探望阿嫂,陪著大嫂話,大嫂的病,疾醫都已經換了三茬了,然而,依舊沒有多大起色,慶幸勝在精神不錯。
每都很充實,這讓她沒有多少精力去想別的。
特別是和阿一啟郎在一起的時候,這兩孩子,能占據她所有的心思。
一當中,唯有晌午,午憩後有一點點空暇的時間,鄭綏最喜歡的,便是醒來後,躺倚在南窗下的矮榻上,偶爾一陣南風吹來,風中的涼爽,能緩解身上的燥熱,屋外有兩棵高大的槐樹,樹上的知了,聒噪地叫喚個不停。
院門外,那片竹林,濤聲依舊。
她這湘竹館,就是竹子多,一叢接著一叢,翠蔭綠蓋,在這夏日,能遮擋住炙熱的陽光,令人感覺到絲絲涼意與清爽。
當初,她住進這湘竹館,是因為離主院近,而如今,她是越來越喜歡這湘竹館。
近來,她所作的畫,多是以院子裏的竹子為景致。
竹簾晃動聲,打斷了鄭綏思緒,晃過神來,手中的那卷雜記,還沒有翻過一頁,這本書,是昨晚在曲院,臨走時,阿嫂有趣,向她推薦,她才拿了過來。
“娘子。五郎來信了。”晨風邁著輕快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辛夷坐在矮榻旁的木墩子上給鄭綏打扇,聽了這話,手中的團扇不由停住了,想伸手接過時。鄭綏卻率先反應過來,坐直身,從晨風手中接過信函,看到信封上那幾個圓渾的隸書,是五兄鄭緯的字。心裏極歡喜。
既然已經寫信過來,想來至少是已經平安抵達南地了。
如今大楚和大燕,實在算不上和睦,甚至可以,很是緊張。
她雖不如在南地時,那般關心外麵的局勢,常常看邸報,但是多少還是留了些心,每日裏,在曲院陪著大兄和大嫂用晚飯。晚飯後,大兄時常會起外麵的情形,於這事上,除了剛開始第一次,大兄鄭經略有些吃驚外,後來,瞧著鄭綏感興趣,還會多些現今外麵的局勢。
大楚和大燕的議和,基本上已宣布失敗,戰爭如今是一觸即。正因為如此,前幾日,五叔公又來過一趟陳留,是陳留離梁州太近。希望他們能回滎陽。
隻是阿耶的百日卒,近在眼前,大兄給推拒了。
鄭綏接過終南遞上來的剪子,剪開信封,取出裏麵的信箋,低頭。打開信箋,仔細瞧去。
果然是報平安的信,隻是五兄在信中提到,上次答應過她,要把她放在建康城的東西運回北地,如今局勢緊張,怕是不能夠,他會先把那些東西,送回臨汝,等將來局勢安定下來,再派人送回北地。
並且,強調會在三年內送回滎陽。
這一強調,鄭綏自是能明白五兄話的言喻,隻是她心裏卻沒有一點期待。
三年,三年孝期一過,她就該出嫁了。
“娘子,五郎在信中寫了什麼?”
辛夷的問話,讓鄭綏回過神來,勉強一笑,“沒有什麼,隻是一封報平安的信。”鄭綏忙地把信箋折起來,重新放入信封中,交給辛夷,“我看完了,你把信收起來吧。”
“唯。”辛夷應了聲,起了身,把手中的團扇遞給晨風。
鄭綏想起昨日那幅畫來,隻完成了一半,今日怎麼都得完成,於是也不再躺著了,起了身,讓婢女服侍她梳洗一番,便去了東廂,單獨辟出來的書房。
下午申時後,阿一和啟郎兩人下課過來,鄭綏手邊的那幅《翠竹圖》,還沒有完成,就讓百草帶著他們倆在隔間描線,她依舊站在高腳案幾前,完成剩餘不多的筆墨,用大兄鄭經的話,她實在算不上一個好先生,當初打算要教阿一和啟郎畫畫時,大兄還特意讓她準備一份內容大綱,交上去時,大兄幾乎全盤給她改了。
要不是瞧著阿一和啟郎倆人有趣,惹人喜歡,她當時就想撂挑子了。
她心裏估摸著,大兄的想法,或許和她差不多,隻是緣由,卻是擔心,她教不好阿一和啟郎。
這幅《翠竹圖》,畫的就是她院子裏,正房那邊,東頭窗戶前那叢毛竹,竹葉翠綠呈墨色,竹竿彎曲似勁弓,畫麵的光線渲染得很明亮,這幅畫,總該多了活力和鮮明了,鄭綏心中想著。
她猶記得,前些日子,大兄鄭經來她書房,瞧著她所畫的竹子,評價一片死寂與沉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