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緯,字子張。
意思是鄭子張都不在了,世上已沒有誰寫的賦文,能配得上他的書法。
爾後不怕死的,撥劍憤慨地向高洽刺去。
高洽身邊盡是護衛,沒有受傷,隻讓王靖之給削去了衣袖一角。
高洽佩服他的勇氣,不僅沒有為難他,放了他,還讓他把鄭緯的遺體帶走,之後,整個鄭府,再次湮沒於熊熊烈火之中。
這一次,全部化為灰燼,未留一絲痕跡。
王靖之跑到三吳之地,聯合當地士族豪強武裝,又散盡家財招募了一批義士,迅速聚集一幫力量抵抗陳誌,也不知高洽有沒有後悔,放虎歸山……
鄭紜自問,與王靖之交情淺薄,但王鄭並稱於世,鄭紜不相信,他是徒有虛名之輩。
高洽那廝認為他不成氣候。
大約是被他年近五十、仍是一介白衣給蒙蔽了。
叮當一聲脆響,打斷了鄭紜的思緒,目之所及,隻見上好的青瓷碎片,濺落四散開來。
不用抬頭,眯著眼鄭紜都知道是誰。
眼下敢當著他的麵,在他屋子摔杯子的人不多了。
果然,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二十年前,在鄭家立場極為明確的情況,鄭十那丫頭就能調動一萬部曲趕赴荊州,如今鄭五不在了,她依然能調動部曲,這明什麼?”
“你還有臉在這發呆。”
憤怒中透著濃濃的不甘,那股子怒意與不甘,順著烏木拐杖都捶到他麵前,發泄出來,似能把地麵的青磚敲碎。
滿頭銀發,容顏沒了年輕時的妖孽,人至老年,卻仍舊當得起俊朗二字。
隻是一雙眼裏,有著不合時宜的狠厲,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如蛇吐信子一般,“絕不能讓桓家子攻下建康。”
鄭紜嚇得驚掉了手中的羽扇,滿臉戒備地望向眼前的母舅崔先生。
“不相幫就罷了……”
“你還要不要鄭家的家主之位?”
崔先生直擊鄭紜的七寸,“一旦桓家子取勝,傅賊那幫老家夥將更信任他,你還能拿什麼與他爭?唯有他敗了,動搖了那幫老家夥的信心,他們為求穩妥,采取中庸的法子保住鄭家,才有你的出頭之機。”
“他到底是外姓人?我不信那幫老家夥會全然信他?”鄭紜深信,傅主薄與侯一等人,世代為鄭家仆從,忠於鄭家,更甚於忠於某個人。
“你這忘性也太大了,十七郎鄭議在那丫頭身邊,大郎鄭謀是與你親,還是與那丫頭親?”崔先生氣得呼赤赤的,拐杖就要往鄭紜身上招呼。
鄭紜忙不迭地避開,又彎腰拾起落在旁邊的羽扇,抬頭,幽黑的眸子,深不見底,望著麵前的崔先生,“阿舅,你讓我再想想。”
“如果我們真出手阻攔,那麼就是與桓叔齊徹底撕破臉皮,將一切都擺到了明麵上。”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僅要家主之位,還想要名聲。”
並且,官位前程,他一樣不願意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