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白鴿(1 / 2)

道姑煮了茶,秦漠說這烹茶之水是去年大雪,仙姑親自裝了積雪埋於地下,無根之水最是清淨,瑾妍今日倒是好口福。

瑾妍喝著這茶,除了清香倒也品不出個別的名堂來,先前是她吵著要來見說書人的,如今她有些拘謹,反而最少話的人也是她了。

瑾妍根本沒想到鏗鏘講述故事的人會是一位道姑,更沒想到的是秦漠看似與其很熟絡。

從秦漠跟道姑的交談,瑾姑聽出來秦漠喚這道姑為姨母而非仙姑,秦漠的母親是長公主,他喚作姨母的人豈不是公主了?

瑾妍還從來沒聽說過趙家有一位公主做了道姑呢。不過,這也不奇怪,瑾妍對那些子皇家私事向來就不關心,又何從知曉呢?

道姑跟秦漠又談了好一會子,提及了長公主,提及了秦雨清,卻從沒有提及皇族的任何人。

後來道姑撫了一陣子琴,秦漠吹蕭伴奏,兩人配合極好,一曲高山流水,讓人聽得歡愉。

瑾妍坐在桌案旁,有些自嘲,看來自己的眼界實在太淺薄了,自以為那說書人是個身世困頓的可憐人呢,還想著看看是否有自己可以相幫之處,如今看來,人家是公主,過著遁世歸隱的閑散生活,說書隻怕不過是消磨時間的一種愛好,如同這撫琴烹茶一樣。

不過,這公主的愛好還真是特別。

瑾妍垂首,不知為什麼她的心中越來越自卑,她羨慕這種活得努力而豐盛的女子。夢依才學美貌努力攀爬,為了她喜歡的男子,也為了她想要的生活。如今這公主明明是金枝玉葉,卻選擇了這種簡淡閑適的生活,為了她自己的愛好也不惜拋頭露麵。

你慕瑾妍呢?除了會渾渾噩噩過著日子外還會什麼呢?這樣的你又憑什麼想去擁有自由自在不受約束的日子呢?

“瑾妍姑娘可喚貧道一聲素清姑姑,仙姑仙姑的叫著倒是生份了。”道姑見瑾妍靜默端坐,在她身旁坐下道。

“是,素清姑姑。”瑾妍不知為何有些緊張,趕緊答道。

“你既是漠兒的朋友,也實不相瞞,我便是漠兒同父異母的素蘿公主趙素清,日後有空,歡迎常到我這白雲觀來,平日裏除了漠兒鮮少有人來這兒了。”素清道姑據實相談。

瑾妍明白素蘿公主這樣懇切交談,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重視,便立即應到並道謝。

“想不到素蘿公主是這般豁達開朗的一個人。”回途中,瑾妍在馬車上說道。

“豁達開朗也隻是因為經曆過悲痛,看的開看的淡而已。”秦漠淡淡答到。

這涉及到公主的私事了,瑾妍便停住了話頭不再追問。

秦漠倒是開口又提了起來:“姨母也是個可憐之人,幼時因為母妃身份低微,一直不得先皇的慈愛,十三歲時便被先皇要送去漠北合親,後來是母親求著太後說姨母年紀太小不堪重任才攔了下來。後來隨母親出宮認識了說書人範楚雲,可是她的母妃哪有力量助她嫁給中意之人呢,後來範楚雲無故病逝,也是母親助姨母出宮戴發修行,過上了這般日子。”

秦漠說得簡單,可瑾妍明白在宮中無權無勢,即使是公主,命運依舊會淒慘,合親之路隻怕需要的不止背井離鄉,還有更多常人不能想象的淒苦。意中人無故病逝,這應該是素蘿公主一生中最悲痛最無奈的事了吧。

驚堂木在手,折扇微搖間,她是否又看到了那個翩翩說書的少年人呢?瑾妍突然覺得自己能理解一個堂堂公主為何遁入空間,拋頭露麵的說書了。

瑾妍回到梅園的時候,天色微暗,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夢依住過的房間已經收拾整理出好了,眾人麵色平平,就好像昨夜的火災從來沒有過一樣。

翠岫午時就回了梅園,她見瑾妍回了府,前腳剛回了閨房,她後腳就提來一隻鳥籠,一隻白色的信鴿停在籠外的橫杆上。

“哪兒來的信鴿?”瑾妍好奇地問道。

“褚公子送來的,他說如果小姐有什麼事,可以讓白鴿送信。”翠岫歡喜地說道。

“哦,知道了。”瑾妍淡淡地,因為她覺得自己沒什麼要跟褚非離聯絡的,平日裏遇著了一起吃個飯,玩樂會子還是可以的,可真要她提筆給他寫信,她倒是有些想笑了。

“褚公子還問了小姐手上的傷勢和昨夜的火勢。”翠岫將鳥籠掛在窗前說道。

瑾妍沒有接翠岫的話,她靜坐了好一會子,突然說道:“把那白鴿放了吧。”

翠岫看了看白鴿,又看了看瑾妍道:“小姐,這是家養的鴿子,放了它你讓它去做什麼吃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