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靈的情形的確不太好,多日來的腹痛和劇烈胎動是因為孩子體位橫斜,六月多的孕期,孩子這體位倒也無妨,一般到足期的時候,孩子的體位是能順過來的,可如今碰到了早產,這體位就讓大人和孩子都陷入了凶險。
還有一點,也是瑾妍進到產室才明白的,就是孩子存活的機率很小,先前劇烈的胎動,都是因為孩子在腹內有異常造成的,或者臍帶嚴重纏繞頸部,或者羊水嗆了孩子,更有甚者是一些其他未知的危險……
“你們倒是大膽,這般凶險的情況為何不早些說來?”瑾妍又氣又怒,她顫著手抓住一個醫婆的手臂吼道。
“瑾妍、”雁靈的聲音微弱地響起來。
瑾妍摔開醫婆的手,奔到雁靈的身旁,她接過雁靈貼身丫頭初夏手中的棉巾,一邊為雁靈拭汗,一邊安慰雁靈道:“雁靈你放心,皇宮有全天下最好的醫者和產婆,你會沒事的。”
自古難產不知要了多少婦人的性命,即使皇宮裏的娘娘貴人們也是有人難以逃脫這樣的苦難,瑾妍這樣的安慰話說起來,她自己也很是心虛。
雁靈吃力地伸出手撫在瑾妍手中:“不要,瑾妍不要告訴十七爺。”
“你如今的情形怎麼可以瞞著十七爺?”瑾妍心疼地看著雁靈,一瞬後她轉頭看著給雁靈按摩腹部的醫婆道:“都是這些個膽大妄為的婆子,這樣的大事也敢瞞了下來。看事後你們一個個如何向王爺交待。”
“瑾妍,不能怪她們,是我求她們不要聲張的,我不想爺擔心著急、”
“你若有個好歹,那他就不是擔心著急了,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啊,雁靈。”瑾妍惱怒地打斷了雁靈的話。
“瑾妍,我求你了,先不要聲張好嗎?孩子午時還動過,楊婆婆說了,隻要有胎動,孩子就還活著,隻要孩子一息尚存,我就不會放棄的。但是我了解爺的脾性,這種情況他會放棄孩子來保我的。”雁靈吃力地說道。
“你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但是你江雁靈隻有一個啊,你若因為孩子走了,他的一生還有什麼意義啊?!”每個王爺終其一生也就是個富貴閑人,十七爺熱血方剛,錚錚鐵骨,卻寄情山水田園,醉心音律詞賦,都是因為他的身邊有一個恬靜與世無爭的王妃陪伴著他啊。
“瑾妍,我出生卑微,能與十七爺做恩愛夫妻,已是我人生大幸。這麼多年來,爺護我周全,保我安寧,給我幸福,可我不能仗著他的愛意,自私的全然不管不顧啊。我入府多年也未曾有過一個孩子,我知道爺和太後都盼著這個孩子的。倘若我舍了孩子,即使有來日,拋開太後不說,我的餘生也終不會得到安寧的,爺更會夾雜在太後與我之間不得半絲歡愉的。瑾妍,求你了,就讓我為爺付出一次吧。你就助我孩兒來到這世間可好?他是我和十七爺的骨血,他會替我陪著爺的。”雁靈語聲漸弱,千言萬語都哽在了喉間。
瑾妍別過頭,拭去腮邊的淚,一時竟無言以對。這世間的事,的確不是光有愛就可以無礙無阻的啊!
“瑾小姐,您就成全王妃吧!隻有你答應了王妃,她才能全力生小主子的,我們除了迎接小主子,也是可以用一切醫術來挽留王妃的啊。”初夏跪在了地上磕頭求到。
瑾妍來不及細想如何做才是正確的法子,她隻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一個癡情女子的請求,她起身彎腰扶起了初夏道:“去準備些枯艾用以室內焚熏,再替我備一個針灸包。還多多準備些艾葉溫湯。”瑾妍吩咐完畢,初夏轉身時,瑾妍又淡淡地似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要快!”
初夏知道瑾妍會一些醫理藥術,更知道她與王妃感情深厚,所以毫不猶豫地照瑾妍說的去準備了。
瑾妍倒也不懂孕產之事,隻是她知道艾葉熬煮的湯水,用以溫其產婦的腰身可助產。至於針灸,瑾妍不精剛剛接觸更是從未紮過,但是學習針灸時她剛巧記住了上髎配以腎俞穴位是可以助產的,而張太醫又是個嚴厲的老師,他才不管你是誰,隻要跟著他學習醫理就得聽從他的安排,一開始背誦並反複考驗的便是全身穴位所在。
不知道是疼痛久了就感覺不到疼痛,還是雁靈一心期待孩子的到來,即使她的臉色蒼白,雙手顫抖不停,她依舊配合著醫婆的指示而呼氣用勁。
室內熏著艾,淡淡的植物氣息彌漫著整個產室,初夏將浸泡在艾葉溫湯中的棉巾擰得半幹趁熱敷在雁靈的腰身處,一條又一條輪流更替著。瑾妍一邊手施針灸,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些家常趣事,或是美景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