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科學大家談科普創作和科學普及傳播(2 / 3)

汪品先院士則指出:“科學普及實在是文化層麵的事。現在中國的科學投入和SCI都提高了很多了,但是文化上卻呈向下的狀態,這是很可悲的。要抽去向壞的根子,除了科學有用的一麵,科普一定要講科學有趣、有意思的一麵;要知道“是什麼”,更重要的還要提倡問“為什麼”。提問、質疑本身是科學精神的體現,而我們現在對此弘揚不夠。”汪品先院士說,這也是東方文化的缺陷。他舉例一位中國學者在東京講學的故事說,演講廳裏聽眾坐得滿滿的,但最後一個提問的都沒有,學者問主辦方,“今天講得很糟糕嗎?怎麼沒有提問”,主辦方回答說,日本人是懂禮貌的,如果問題問得太難了,會讓講者沒有麵子,問得太淺了,又顯得提問者沒有麵子,所以就不問了。“我覺得中國也有這個問題。我們應該從孩子開始,讓他們喜歡問問題。重要的是要問‘為什麼’,科學的關鍵是懷疑精神,把這種科學精神傳導給大家,才是科普的方向。

從事古生物研究的周忠和院士也說到,他經常被國人問起“研究古生物有什麼用?”在國外就沒有人提這種問題,因為在那裏,探索未知,追求真理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了解過去是理解現在的一把鑰匙,古生物研究就是要追問“我們從哪裏來?”“我們往哪裏去?”,要撰寫生命史書,重建生命之樹。周忠和院士認為,中國國民科學素養的低缺,與中國長期的集權、專製統治有很大的關係。我們的文化崇尚權威,講究君臣父子,這種狀況至今沒有根本改變。如果說,懷疑、提問、證偽是科學的精神,那麼我們正相反。同時,近100多年來,我們更多的是強調技術的重要性而非科學,並且以技術來理解科學,導致功利主義盛行。因此,今天的科學普及,應該更多的傳播非功利主義、非唯上、非形式主義的科學精神。他認為,這是比科普創作更為重要的。

3科普是一門專業,需要專門人才的培養和組織

中國已經進入大科學時代,科學事業的順利健康發展,越來越離不開公眾的理解、支持和參與,這正在成為科學技術工作者的共識。因此,盡管做科普與做科研在時間上難免有所矛盾,但近些年來,感受到做科普對做科研有促進,樂意做科普的科學家隊伍也在不斷壯大。擔任著上海科普作家協會理事長的褚君浩院士認為,科學家做研究工作就有責任把這方麵研究的前沿信息用通俗的語言告訴大眾,所以科普應該是科學工作的一部分。如果能在國家立項的科學研究項目中,明確有該項研究的科普傳播任務和經費,並且列入考評、驗收行列,將可對科學傳播和科普創作產生積極的推動作用。同時他指出:“單靠科學家是不夠的,一定要重視培養專門從事科普的人才,尤其是要從青年開始培養。”他還舉例說,“愛因斯坦當年的《物理學的進化》一書,就是和英菲爾德一起寫的。愛因斯坦是科學家,英菲爾德是科普作家,結合起來效果就非常好。”

歐陽自遠院士也說,他的科普著作《再造一個地球》,也是合作的結晶。因為實在沒有時間寫,出版社給他推薦了一位有專業基礎,又有很強的文字表現能力的青年學生,“我把有關的故事都給她講了,她執筆來寫,結果書出版後反響很好,是一次很成功的合作。”

尋求多種方法進行專門科普人才的培養,並建議在高校開設科普專業,是很多院士都提到的一個問題。對此,主持第32期科學家與媒體麵對麵活動的中國科協書記處書記徐延豪回應說,從2012年開始,中國科協和教育部聯合在清華大學、浙江大學、華東師範大學、華中理工大學等6所985高校開設了科普專業碩士研究生班,現在有150名碩士研究生正在培養中。他們今後將成為科學傳媒人才,科普教育人才,科普教、展具產品的創作人才,是科普的組織者和展現者,而非專門培養科普作家。

確實,優秀的科普作家不是靠專業培養出來的。積極有效的科學普及需要科普作家,還需要各方社會力量的共同努力。著名數學家李大潛院士表示,現在從事科學普及傳播的主要是專業的科普工作者和一部分科學家,這兩類人各有不同的特點,都應該得到鼓勵。對於科普工作者,我們要使他們不斷提高科學文化素養和工作水平,讓他們專心致誌地做好這項工作,而且要讓他比做博士、做教授更有前途。對於科學家,我們則要適當地組織,讓他們能在做好專業研究的同時,騰出一定的時間來做寫科普書、進行科普演講這樣的工作。他認為,上課就是科普能力的體現,科協等有關部門可以組織大學教師做一些科普的工作,其中有人可能可以成為很好的科普工作者。“把這兩部分人的工作做好的話,我們的科普工作是大有希望的。”

4科普是一門藝術,需要文理兼融、不斷創新

“書香中國”閱讀論壇一直是上海書展的重要活動之一。今年書展的論壇主題是“科學時空與閱讀世界”。陳佳洱、歐陽自遠、周忠和、李淼、姬十三和嚴峰等中科院院士、著名科學家和科普作家、科學媒體人應邀來到現場,座談科普創作與閱讀的話題。論壇開始時,麵對錦滄文華大酒店會議大廳裏稀稀落落的聽眾席,論壇主持人,東方衛視的駱新連連感慨:相比前幾屆以文學藝術閱讀為主題的論壇聽眾之熱情踴躍,今天的現場顯示出科學二字在閱讀麵前遭遇的尷尬。

為什麼在科學技術對人類社會的影響日趨深入,已重新構建了人類溝通、旅行、生活和工作方式的今天,科普讀物在我國卻仍然遭遇冷落?陳佳洱院士認為,要將科學的本質和原理淺顯地表達出來,是要求很高的一件事,科普讀物要寫得吸引人難度頗大,很不容易。麵對記者“為什麼現在的幼少兒、青少年都喜歡國外的科普作品而極少讀中國科普作品”的提問時,褚君浩院士說他也想問,為什麼自己的孫子喜歡看的、玩得也都是國外的科普讀物、視頻和遊戲,國產科普作品為什麼不吸引孩子們?主編以引進法國版權科普文章為主要內容的《新發現》雜誌的複旦大學中文係教授嚴鋒指出:“科學寫作是很難的事,而中國教育的文理分科造成的文理分化,甚至文理對立的狀況很嚴重,以至文理雙方分別稱呼對方為“文傻”、“科呆”,這在國外是少有的。”不能不說,這確實是影響我國科普創作、尤其是優秀作品產生的一大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