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二章(2 / 2)

“啊……”喬往邊上看去。

“修同學,我知你滿腹經綸,但考試之時,你能分身有術,替別的學生作答不成”?老夫子執拗,眼中揉不進沙子。

修一抹緋紅,喬支吾成箴,似聽到了朦朦朧朧的白頭吟三字。

那是卓文君對丈夫司馬相如一種變相的失望,所做的一首詩,修曾經仔細的分析過,《白頭吟》說到底是一種情殤,與這《仲夏之雪》何其相似?

老夫子聽罷,默然不語。

午膳時間,飯堂裏甚是熱鬧,修卻不跟任何一個同學共坐,從來都是端著碗碟,坐在飯堂後的石階上,邊吃飯邊看書,用功之極。

“謝謝你。”一大塊熱乎乎的紅燒肉落到他碗裏,喬端著碗,坐到他旁邊。

“我不吃肉的。”他把紅燒肉撥回她碗裏,再不看她,繼續邊吃青菜邊讀書。

喬知他出身貧寒,交的夥食費是最低檔次的,每天隻有素菜可吃。

這麼大個人,隻吃青菜怎麼行?他滿腹才學,交她學琴,剛剛又幫了忙,此時再見他孤單瘦削的背影,看他碗裏單薄的飯菜,喬竟又比往日多了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心疼。

王不是說,妖精的感情隻有人類的千分之一,為什麼她會有難以言喻的心裏?

且,她一片好意,他卻拒絕得如此幹脆。

“你又不當和尚,幹嗎不吃肉!”她漲紅了臉,有些小生氣,心想這書呆子必然抱著君子不食嗟來之食的自尊,又把肉扔給他,“我近來腸胃不適,扔了可惜。”

“給小胖他們吃吧。”他又把肉放回喬的碗裏。

“不吃好點,你有一天會被風吹走的!”她覺得自己拗不過他,幹脆把他那碗青菜搶過來,整碗倒進嘴裏,鼓著腮幫子,皺眉下咽。

修瞪著像銅鈴一樣的眼:“你為何吃掉我的菜?”

喬把自己的菜碗放到他麵前,沒好氣的道:“現在你沒菜下飯了,隻能吃我的。”

“你……”修看怪物一樣看著她,搖搖頭,端起白飯,三兩口吃個精光,收拾起書本,起身便要離開。她給他的那碗菜,原封不動。

“……”盡是無言,她真是不明白,世上怎麼有這麼固執的人,不就是一碗菜嗎,吃了就不清高不傲骨了?

他回頭朝她淺淺一笑:“喬同學,世上確實有沒下飯菜就吃不下飯的人,但不是我,吃飯於我而言,能飽就好,白米飯一樣可以下咽,你的邏輯實在很好笑,不過,多謝你的好意,但實在不必如此。”

說罷,他走上台階,消失在她啞口無言的張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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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

午休過罷,午課依舊,今日是每月一節的國畫課,國畫老師年紀不大,白袍加身,倜儻風流,寄予景而縱與景,每次上課不拘泥於課堂之上,喜歡帶著同學們四處采風。

今日,他們的地點便是放在祁山之巔。

一路辛苦奔波,不過站在山顛一覽眾山小的景致依然讓學生們興致不缺。

“以祁山為畫,一草、一樹、一花,皆可成畫,隻要你們認為成畫,可交到我的手中,待學期末,我會酌情考慮加分”。青年老師設了個開放課堂,讓學生自由發揮,這更讓一群背著畫板的學生們興之所在。

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林立在祁山之巔。

囑咐完後,老師盤腿坐下,正領略祁山之氣勢,忽有一學生上前,舉著畫板,道:“老師,我已畫完”。

畫完?青年老師隻覺得有些蛋疼,這才剛剛開始,結束也來的太快,他仔細端詳這學生,呲了呲牙,“我知道你,喬同學不準備再看看嗎?也許往前再走兩步,又是個不同的世界”。

“老師不是說過一草、一木、一花皆可為一世界,既然我找到了自己的世界,又何必丟了西瓜,拾起芝麻”!喬無聲反抗了一聲,讓青年老師駁與可駁。

正是他自己的因,方有了這個果。

“好吧,將畫留下,你可下山了”。

喬依言,放下畫作,瞬間離開。

老師看了一眼,上邊……空空如也。

“喬同學……”他在後麵大喊。

喬隻留下了個背影,在淩亂的風中回了一句:“老師,我的世界我自己都沒有看清,既然為空,我的畫作自然也為空,您可以自由想象,說它是什麼,便是什麼”。

青年老師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