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奕的心揪成一團,眼睛隨之濕潤。為了掩飾自己此時自責、悲哀的心情,他揚起頭顱,望向青天。今日的天,萬裏無雲,陽光普照大地……陽光永恒的陽光……它燃燒自己照亮大地……
燃燒自己?燃燒?永恒的燃燒?永恒?
欒奕躁動不安的心猛地平靜下來。是啊……但凡發出光亮,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不是嗎?
在中華民族5000年的曆史長河中,有多久是輝煌的,是炙熱的,是發出萬丈虹彩的?有2500年嗎?有2000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在被它族欺淩,被它族占領,被它族歧視——五胡亂華、蒙元、滿清,更別說那年複一年的邊關劫掠,以及近代那百年的恥辱了。
有多少華夏二女死在了韃虜的馬蹄之下,又有多少兒女被熊熊燃燒的戰火點燃?
屠城?屠城!奴隸?奴隸!
想到這兒,欒奕眉關緊鎖目視眼前的戰場。沒錯,眼下這場戰鬥,確是有為數不少的兒郎將長眠於此,但是他們絕對不會白死,他們將用自己生命的熱量,去點燃華夏民族永不滅的光,去創造前所未有的輝煌;他們絕對不會白死,他將用執著的信仰去構築一堵牆,一堵萬年不倒,護佑千秋萬代華夏子孫的牆。
我欒奕在此立誓,絕不讓他們平凡的死去。絕不……
徐庶問完話,等了許久沒見欒奕回應,眼見戰局對自己愈發不利,又問了一遍,哀求似的說:“奕哥兒,我的教主,鳴金吧!”
“等等,還不到時候!”
教會大軍仿佛一枚堅韌的磨刀石,正在反複不斷打磨著反賊大軍這支銳不可當的長刀。火光四濺,刀光劍影,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在長刀上蹭下一層鐵屑,那是屍體,是反賊失去靈魂的空殼。可磨刀石雖利,卻也不是沒有損耗,披著聖十字徽章盔甲衛士的屍體,到處都是,血流成河。
“奕哥兒,這下差不多了吧?”徐庶幾乎貼在欒奕臉上詢問,陣列中各營武將亦是將目光聚焦到帥旗方向,期待著計劃中的“潰退”!
“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徐庶手指不遠處的大軍,“多等一刻就多許多兒郎喪命,這太殘忍了!”
“再等一等!”欒奕怒視徐庶一眼,“現在退卻顯得太假,會被反賊看破!況且……戰爭本來就是殘忍的,是死亡的製造廠。為了讓絕大多數人不必去死,我們必須做出犧牲!”
“可是……”徐庶沒有反駁,他知道,欒奕說的是對的,全都是對的。的確不是時候,已經犧牲的衛士確實是為餘下的衛士不犧牲,是為了讓長社城裏的官軍不犧牲……他們死得其所。
徐庶滿頭大汗的觀望著戰場上的一切,看鮮血甘霖一般四下播撒,賞那被熱血染紅的枯草,品生死別離的滋味。終於,反賊大軍兩翼齊動,繞開正與教會大軍激烈交鋒的前軍,向教會大軍合圍而來。
“傳教主令,鳴金!聖殿騎士衝陣,斷後!”欒奕舉錘高喝。
“喏……”徐庶心情大鬆,一股解脫似的感覺從心底浮現,激動地對旗官下令,“鳴金鳴金!”
“當當當,金鳴之音大作!”教會兵馬後隊變作前隊,中軍、左翼緩緩向後移動。
右軍雷鼓聲大作,步兵向兩側反向機動,露出一個大口。一隊衣甲鮮明的騎士從陣中顯露出來,正是趙雲親自領先的聖殿騎士營。
隨軍神父一聲大喝,眾騎士異口同聲咆哮,“為了聖母的榮光。衝啊!”
2000名騎士方才隻能眼睜睜看己方兄弟在征戰中赴死,卻不能親自上陣助一臂之力,因而早就憋了一股氣。如今,終於輪到它們出馬,各個胸懷為兄弟報仇雪恨的願望,戰意濃濃,如同蓄勢待發的猛虎殺奔而出,銳不可當,衝的叛軍人仰馬翻,血流成河。頃刻之間突入敵陣,接著調轉方向,在教會大軍、叛軍交接處橫掃而過,將攪成一團的教會、叛賊兵馬分隔開來,從而為教會主力撤退贏得了空間和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