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一絲不苟造就“No老師”
醫學界中有一個名詞“生物安全等級”,一共分為四級,裏麵的數字越大,等級便越危險。在這個標準範圍裏,艾滋病病毒是2級,非典是3級,而“伊波拉”病毒則是最高的4級。讓秦玉玲揪心的是,當地的醫護人員操作流程很不規範。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會他們,秦玉玲臨時印製了很多小冊子,讓她們人手一份。秦玉玲還組織人員在醫院的各個角落裏都貼上照片,包括11件防護、36道穿脫工序等。短短兩個月,秦玉玲先後培訓了87名護士。她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塞拉利昂留下一支“永遠帶不走的醫護隊伍。”
醫院的硬件建設好後,第一批伊波拉病人很快入住進來。麵對這些黑皮膚的患者,秦玉玲很快發現一個問題,在國內,所有的病號都很聽從醫護人員的叮囑,但是這裏的患者太不一樣了,秦玉玲剛剛用英語叮囑他們:“一定要好好地在床上休息!”可是一轉身的工夫,這些患者都不見了。她心急如焚地四處尋找,卻發現他們早就“轉移”到了各個地方,有的在大樹下,有的在走廊長椅上,有的甚至在床下……
原來,這裏氣溫比較高,當地居民沒有長時間躺在床上的習慣。身為感控組的負責人,秦玉玲每次都要十分費力地尋找他們,將他們重新召集到病床上,然後才能繼續治療。在尋找這些病人的過程中,秦玉玲總是身著厚厚的防控服,在40多度的常溫下來回奔跑,她消耗的體力可想而知。此外,秦玉玲每天還要背負著幾十斤重的裝備進入病區噴灑消毒液,高濃度的消毒液,即便隔著護目鏡和防護,也常常嗆得她直流眼淚。
有一次,秦玉玲看到一個女病人躺在冰涼的水泥路上,內心頓時有一種扶起她的衝動。但很快,她就提醒自己:“這可不行,會大大增大感染的機率。”秦玉玲理智地沒有與對方進行肢體接觸,隻是用溫柔的眼神與對方做交流。漸漸地,這名女患者讀懂了她的“眼語”,盡自己最大的力量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回到了病房裏……
鑒於此前多名本地醫護人員犧牲了,秦玉玲為了確保中塞人員“一個也不能少”,每天上班之後她都要為雙方醫護人員挨個檢查,看看隔離衣是否穿好、鞋套是否套緊,從不漏查一項。在隨行日記中,秦玉玲這樣記下當時的感受:“病房就是戰場,一個沒有硝煙、但隨時可能有人倒下並為之獻身的戰場,必須嚴防死守,高度警惕,絕不能掉以輕心!”
有一次,秦玉玲從病區裏走出來,看到一名年輕的護士想摸一下防護眼鏡的外側,秦玉玲連忙阻止她:“這可不行,這個行為看似簡單,但足以轉移‘伊波拉’病毒到你的皮膚上。如果病毒從傷口或是其它孔洞進入你的身體,它們將大開殺戒。”聽了秦玉玲的話,年輕的護士才恍然大悟。
4月末的時候,醫院接收了一批特殊的誌願者,是當地政府從社會上招募的,全部都是“零基礎”。如何讓他們成為專業的醫務工作者,秦玉玲著實費了一番腦筋。不過在百般思索之後,秦玉玲的頭腦中隻剩下一個詞彙,那就是“一絲不苟”。
有一次,一名叫基利的誌願者在培訓時,拿起秦玉玲為他準備的手套,想也不想便往手上套。秦玉玲連忙用英語說道:“No!”然後教他先對著手套口吹氣,確定不漏氣後再往手上戴,這樣就不會給“伊波拉”病毒可乘之機。當基利用力地踩踏垃圾桶的踏板時,秦玉玲又趕緊阻止他:“No,No,No!垃圾桶蓋快速開合,容易讓細菌隨著空氣揚起,這樣非得擴散不可。”還有一次,當基利仔細穿好防護服,準備向模擬病房跑去時,秦玉玲卻一把將他揪住,一連串的“No”又響了起來。原來,基利忘記做幾個兔蹲動作,這種動作會最終確認,到底有沒有皮膚在空氣中裸露。
次數多了,一些誌願者對秦玉玲的挑剔厭煩起來,基利還悄悄地給秦玉玲起了個外號叫“No老師”。不過,當這些誌願者們與“伊波拉”病毒真正地短兵相接之後,才真正體會到秦玉玲的良苦用心。
5月初的一天,友好醫院與旁邊的一家醫院同時收治了4名危重病人,治療過程全部結束之後,基利等參與救治的誌願者們無一例感染,可是旁邊的那家本地醫院,卻有兩位專業的醫生受到感染而倒下。聯想到塞拉利昂國內有一家頂級治療傳染病的醫院,半數醫生因為感染病毒而命喪黃泉,基利等誌願者對秦玉玲不禁心服口服,基利更是翹起了大拇指:“‘No老師’才是真正的老師,我現在才明白,她為什麼總是對我說‘No’了!”
就這樣,這些誌願者很快成為狙擊凶猛“伊波拉”病毒的行家裏手。看著這些學生逐步成熟,秦玉玲的心裏如同灌入甘飴的蜂蜜。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陌生的國度,不同的膚色,熟悉的環境,我們曾相依相偎。親愛的朋友,讓我們再次攜手,迎接勝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