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齊軍四麵圍城,旌旗蔽日。
張尋站在北門城頭,對身邊的左營指揮使黑齒說:“大白,我考考你。攻城時,什麼情況下要采用四麵圍城,而不是圍三缺一?”
黑齒暖男撓了撓頭,很努力的想著。這道題他曾經會答,在向城縣的“將軍速成班”畢業考試中,他遇到過這道題。但怎麼就想不起來答案了呢?
“我知道。”侍衛宋蠻道:“這說明敵軍的目的不在於奪城,而是為了消滅城中的守軍!”
“很好。蠻蠻有長進。”張尋稱讚道。
黑齒暖男瞪了宋蠻一眼,嘀咕道:“看把你能的,將軍問我呢。”
“我倒覺得未必。如果我是主帥,想要消滅城中的守軍,還是圍三缺一,誘使守軍突圍,然後在敵人逃跑的路上設伏,就像呂蒙擒關羽那樣。”說話的是另一個侍衛賀齊。
張尋點了點頭:“齊哥兒說得也不錯。兵無定法,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這一次,黃揆的確是怕忠武軍跑掉。奪得一城一地對他來說沒有意義,消滅關中唐軍的有生力量,才是此役的目的。
卯時剛過,天還沒有大亮,武功城外就傳來一聲砲響。隨後鼓聲四起,四麵的齊軍同時發起了進攻。
武功是座四四方方的城,單麵城牆長約600步。不算城牆,外麵還有兩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是一堵一人多高的女牆,女牆外挖有深壕。
第二道防線則由護城河和河邊的一堵齊肩高的羊馬牆組成。兩條防線之間相距約60步。
東南西北四座城門,每一麵都有一千人守衛。此刻在北門,黑齒暖男的鄧州軍左營500-人在第一道防線。契必鴻的護衛營500-人在第二道防線。
齊軍顯然是有備而來。攻城部隊並沒有貿然衝上來填壕。而是先推上來十輛巨大的木車。車輪也是木製的,走起來咯吱咯吱直響。
這東西張尋沒見過,但他已經猜出是幹什麼用的了。他馬上讓旗手舉起一麵三角紅旗。
正在女牆下指揮的黑齒暖男看見,高喊一聲:“換火矢!”
五百弓手全部換上箭頭纏了油布的火矢,左手持弓,右手撚弦。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將箭射出去,此時並不將弓抬起,而是將雙臂自然垂在胸前,讓箭頭朝向地麵。綿延近兩裏的隊伍,所有的箭頭都在同一條直線上,就連高度都幾乎一致。
這時,大約每隔一百步,就有一個士兵,手持火把,迅速的從每一個弓手的身前跑過。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就將弓手的火矢點燃。隻十幾秒的時間,五百支火矢就全部燒起。
“預備!放!”
漫天火蛇呼嘯著躥出女牆。隻一輪火矢,就有七八個木車中了火箭。
“換回普通箭矢,放!”
火矢之後,緊接著又連射出三輪普通箭矢。這是為了殺傷試圖拔掉火矢或者滅火的敵人。火矢上雖然有易燃物,但也需要時間才能將木車點燃。
又是兩輪火矢,一輛木車終於燃起了熊熊大火。鄧州軍爆發出一陣歡呼。
不過,張尋的臉上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在城頭上看得清楚,火矢雖然起到了破壞木車的作用,但戰果有限。三輪火矢,才毀了一輛木車。還剩九輛,這得多少火矢?而且木車越來越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他果斷下令,停止射箭。有限的箭矢,可不能都浪費在這些大木頭疙瘩上。
左營的士兵停止了射擊,在他們的注視下,九輛木車終於推進到壕溝旁。推車的士兵用力拉動繩索,木車竟然緩緩的一分為二,原來竟是一座折疊的壕橋。
“一、二,嘿呦!”在齊軍整齊的口號下,一座座木橋架在了壕溝之上。張尋數了一下,整整八座。有一輛木車應該是繩索被燒斷了,沒有成功打開。
數千齊軍叫嚷著衝了上來。左營的士兵開始敞開了放箭。
“集中射擊橋麵!”黑齒暖男喊道。大量的齊軍擁擠在不足五米寬的橋麵上,成了很好的靶子。
數不清的齊軍慘叫著跌落壕橋,但更多的人則衝了過來,到了女牆之下。
這時,忽然一陣遮天蔽日的箭矢從天而降,大部分射在了女牆到壕溝之間這段狹長地帶上。正在仰攻女牆的齊軍猝不及防,紛紛中箭。
這是來自於護衛營的火力支援。護衛營的弓手們全部采用仰射,所以能越過左營,射到女牆之外。
戰事持續到晌午,其他三個方向的戰況也不斷傳到張尋這裏。
根據戰報,西門契必阿大的陣地遭受的攻擊最為猛烈。經過大約兩個時辰左右的外圍爭奪戰,西麵的守軍最先放棄了女牆,退入羊馬牆。此刻,契必阿大要求緊急增援,否則就要放棄城外陣地,退入城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