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激流 第207章 馮畜行襲(1 / 2)

孫伯賢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聽說封官還能自己填的。這官填大了不合適,填小了自己吃虧,一時竟然犯了難。

夏侯雲笑道:“如果暫時沒想好,可以先不填。等取了均州,論功行賞的時候再填。”

還有這樣的好事?孫伯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稱多謝南陽侯,對鄧州的方向拜了又拜。孫伯賢心想,自己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可一定得好好表現,爭取立下大功。到時候填一個大官,也心安理得。

鄧州,張尋接到了夏侯雲傳回的消息,知道一切已經就緒,於是趁在麒麟山書院講學的機會,拋出了一篇早已準備好的文章:《聲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背信忘恩之徒馮畜行襲文》。文章說道:

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武當人馮行襲,自幼詭詐。均州豪族孫喜,耗散家財,討賊立功。欲邀功於朝廷。馮行襲妒其功高,伏兵江南,自乘小舟迎喜,謂曰:“州人知孫公之大功,無不歸心,然公所從之卒甚眾,州人懼於剽掠,尚以為疑。不若置軍江北,獨與腹心輕騎俱進,行襲請為前道,告諭州人,無不服者矣。”喜不知有詐,遂信之;既渡江,伏兵發,行襲手擊喜,斬之,從喜討賊有功者皆死。人而無信,不足為人,當為畜。

馮畜行襲,自幼不孝。嚐有盲眼老母,含辛茹苦,將其撫育成人。待長,不複顧母,棄之於路。行人見老嫗淒苦,問之,則曰:“吾兒行襲殆非人也!”於是揚惡名於州裏。馮畜行襲為阻其母怨言,竟毒啞之。人而不孝,不足為人,當為畜。

馮畜行襲,以其不孝,知其不忠。嚐為米鋪奴,盜賣主家稻米。後為鐵鋪奴,盜賣鋪中鐵釜。為主家所逐,無所依,因孔武有力,為均州刺史呂燁養於軍中,拔為小校。然馮畜行襲慣於背恩,自騙殺孫喜,大權在握,遂乘隙驅走恩公呂燁,占據均州,自為刺史。人而犯上忘恩,不足為人,當為畜。

馮畜行襲,為人嚴酷少恩,不知仁義為何物。……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背信忘恩之徒,當為天誅!人神共憤,天怒人怨,不出三月,當遭橫死。其來者當鑒之慎之,無效此非人之舉。

此文一出,麒麟山嘩然,鄧州嘩然,荊襄嘩然!有唐一朝,還從來沒有節度使級別的大員,親筆作書,如此直白露骨的去辱罵別州的大員。被罵的人還手握重兵,掌一州之軍政大權。文章的文筆不論,單就這件事,就足以成為中和三年的一個熱點話題。更何況,文章的末尾,還信誓旦旦的說,馮行襲會在三個月內慘遭橫死。

預言一州刺史之死,這事太稀奇了。從來聲討檄文裏不乏詛咒,但沒有像南陽侯這樣把話說得這麼死的。三個月後如果馮行襲不死怎麼辦?南陽侯豈不是要被啪啪的打臉?所以就這一句“不出三月,當遭橫死”之言,就足以點燃所有流言家的熱情,玩了命的傳播這篇文章。文章出來沒幾天,甚至遠在淮南,都有人開設賭局,賭馮行襲三月之內到底會不會死了。

文章在麒麟山書院也引起了熱烈的討論。義憤者有之,叫好者有之,嘻笑者有之,不以為然者亦有之。襄州儒生盧光啟就屬於不以為然的。他對同窗朱樸道:“大宗師這篇文章有些過於意氣用事了。給人一種欲加之罪的感覺。特別是開篇一段,說馮行襲言而無信。兩國交兵,何須守信?依大宗師的意思,以後忠義軍作戰,都不能用計誘敵了嗎?”

朱樸卻搖了搖頭,說道:“大宗師此舉應有深意。這篇文章或許隻是一個開始。”

文章出來的第三天,身在均州州治武當縣的馮行襲,就看到了這篇文章。他沒待看完,就把紙撕了個粉碎。

“一派胡言!”他對左右人厲聲說道:“誰要是敢讓老夫人看到這篇文章,我扒了他的皮!”

原來,整篇文章中羅列的宗宗劣跡,除了誘殺孫喜和驅逐呂燁之外,沒有一件事是真的。但這篇文章狠就狠在,這兩件真事是世人皆知的大事。其他虛構的,全是些馮行襲的家事或者小時候發生的事,外人根本難以確認其真實性。

如果放在現代,馮行襲完全可以一紙訴狀,告張尋誹謗。十有八九能勝訴。然而這個時代,可沒有官府敢接軍閥之間的口水官司。馮行襲隻能恨恨的說道:“看來名震天下的南陽侯也不過是一個鼠輩!沒種來攻我的均州,卻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謠言中傷,實在算不上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