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行襲見到前方有敵攔路,遂勒住戰馬,讓手下五百騎兵布陣。
他借著月光仔細觀察著敵人的情況。發現對方人數雖然不少,但隻有少數幾個騎馬的,大多都是步兵。而且隊形鬆散,槍陣擺得有疏有密,還七扭八歪的,一看就沒怎麼經過訓練。
馮行襲微微一笑,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這些人不是忠義軍,顯然是孫喜糾集的那些長山賊。看這些人的樣子,根本禁不住他均州鐵騎的一波衝擊。
五百騎兵很快就布好了一個緊密的攻擊陣形。馮行襲一聲令下,頓時馬蹄轟鳴,響徹夜空。他知道騎馬的肯定都是賊頭,遂選好一個目標,挺槍衝了過去。
均州騎兵就像衝入羊群的狼一樣,立即就將長山賊的陣形衝垮了。馮行襲盯上的那個賊頭,雖然手持兩柄大斧,看上去十分凶悍,卻明顯不識馬戰,竟然一槍就被馮行襲紮了個透心涼。
見雙斧大漢落馬,又一個使陌刀的漢子縱馬衝了過來。馮行襲有些忍俊不禁,頭一次看人在馬上使陌刀,真是土豹子。他無心戀戰,把長槍往馬屁股上一掛,摘下背上的角弓,抬手就是一箭,陌刀將應聲落馬。
“大彪!禿子!馮畜生,有種衝著我來!”
馮行襲聽見一聲怒吼,又有一將向他衝來。他皺了一下眉頭。這幫烏合之眾怎麼不懼死呢?按理說隊形被衝散,就是敗了,早該後撤了,怎麼還一個接著一個的往上衝?
這就是山賊與正規軍的不同之處。正規軍雖然受過良好的訓練,但規矩懂得多了,無形中也就受到束縛,進退之間難免死板。山賊不懂那麼多,卻知道拚命。所以雖然傷亡很大,氣勢卻沒減。相反,同伴的死甚至還刺激了這些重義氣的漢子,他們全都紅著眼,玩命的攻擊均州騎兵。有時一個騎兵殺死一個領頭的山賊,就好像捅了馬蜂窩一樣,立即會遭到十數個山賊的圍攻。旁邊的騎兵竟然沒人去打。
長山賊打得是意氣仗,全無章法。照這樣下去,雖然可能會消耗一些時間,但八百山賊一定會被馮行襲全部消滅。可是,馮行襲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不要戀戰!甩開這些山賊!”
馮行襲射了一箭,被正向他衝來的那將躲開。他無心瞄準,隻衝著那將的戰馬放了一箭。戰馬胸口中箭,撲倒在地。馮行襲趁機衝出了包圍。
均州騎兵想跑,長山賊卻不依不饒。最後跟著馮行襲成功突圍的,隻剩下不足兩百騎。好在長山賊沒馬,追不上來。
到了漢水邊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馮行襲登上了渡船。
渡船開到江心,馮行襲的心才稍稍放下。此時他不再擔心身後的追兵,而是開始擔心南岸武當縣的情況了。
“將軍,快看!”
手下人的一聲大喊,打斷了馮行襲的思緒。他走出船艙,望向南岸。看到南岸出現了一排火光。
“落帆!”馮行襲大聲下令。隨著風帆落下,渡船失去了動力,漸漸停了下來。由於慣性,這時距離南岸又近了很多。馮行襲終於看清,南岸的那一排火光,原來都是火把。南岸,竟然滿滿全是人!
不可能是均州兵。武當縣裏還有多少人馬,馮行襲自己最清楚。
唉!虎落平陽啊!看來武當是回不去了。馮行襲長歎一聲,命令升起風帆,駛向下遊。順流而下兩百裏,就是襄州,不知劉巨容會不會同意收留自己。如果他不肯收留,就去淮南投高駢去吧。很短的時間內,馮行襲就打定了主意。
漢水雖然水麵寬闊,適合行船,但由於水流湍急,不適合把船造得太大。均州的渡船都是隻有二十餘米長的中型平底木船。算上船夫,每艘船上大概能載五十人。馮行襲這兩百多人,連人帶馬,一共分乘了七艘船。七艘船原本是一字排開,由北向南企圖橫渡漢水。此時旗艦改變了航向,向下遊折去,其餘六艘也一艘跟著一艘,打滿了左轉舵。七艘船在江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形。
“嗖——”
一陣呼嘯,劃破天際。緊接著,漢江的江麵上,發出了一陣陣駭人的破碎聲。馮行襲看見,位於旗艦左後方的一艘渡船,突然間被從天而降的巨石碎成了一片片的木板。人和馬全都落入了水中,不停的撲騰著。
“嗖——”
又是一聲鬼魅般的長鳴,巨大的水花在旗艦前麵僅僅數丈遠的位置炸開。冰冷的江水濺落在甲板上,打濕了馮行襲緋紅色的戰袍。
“落帆吧。”馮行襲默默的說。借助第一縷晨曦,他看到了前方橫亙在江麵上的數十艘敵艦。他已經無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