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李傑對河東用兵的心意竟然如此堅決,連張尋這樣過分的要求都馬上答應了。旁邊的朱溫見此,心中暗自後悔。早知如此,自己也該多提些條件,實在是虧了!
若是臉皮薄的,之前既然已經答應天子出兵,就不好意思再提什麼條件。可朱溫恰是臉皮厚的。一覺得吃虧,立即腦瓜子一轉,想出了一個條件。
“聖上,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傑聽了,微微一笑,也看透朱溫的心思了。少年天子心想,不管什麼條件,想提盡管提吧!隻要到了明年五月,如期替朕打仗就行!
“愛卿不必有什麼顧慮,在朕麵前,沒有什麼當講不當講。”
朱溫立即說道:“自從高太尉遇害,淮南久亂,民不聊生。廬州刺史楊行密與蔡將孫儒爭揚州,一日數戰。致使江南貢賦阻斷,不能運抵京師。如今聖上要對河東用兵,正是急需錢糧之時。若朝廷能擢一大員,為淮南節度,再以一支強軍送之淮南,當能早定東南,獲得東南的貢賦,大大增加河東一役的勝算。”
原來朱溫自從有了潁州,打通了淮南的路途,便對富甲天下的揚州動了心思。他嘴裏說是請朝廷派大臣做淮南節度使,實際意思很明顯,是想自己兼領。
李傑當然聽懂了朱溫的意思。皇帝略為思索,心想左右朝廷暫時也無力控製淮南,不如就答應了朱溫吧。如果朱溫真能止住楊行密與孫儒之間的戰爭,重新帶來江南的貢賦,對朝廷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拿定了主意,李傑遂道:“愛卿所言甚是。依朕看,無需另擇什麼大員,這淮南節度使一職,就由愛卿兼領吧!還望不要推辭。”
朱溫聽了,假意推辭了一番。李傑又一勸,他就謝恩了。張尋在旁邊看得直笑。不過朱溫雖然一句話就領了淮南,張尋卻並不羨慕。因為他知道,淮南的楊行密,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朱溫此時被淮南的錢糧迷了心竅,張尋也樂得在一旁看熱鬧。
一個關乎大唐命運的決定,就在這一晚,在大明宮紫宸殿中,由一個剛剛登基不久的少年天子,和兩個久經沙場的藩王,一起定了下來。三人雖然各懷心思,但是此時此刻,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
這晚過後,張尋很快就離開長安,返回了鄧州。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不足半年,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裏,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
忠義軍這邊如何準備暫且不提,單說朱溫,一回到汴州,就立即開始準備插手淮南的戰事。朱溫的心思與張尋不同。如果說張尋已經把九分精力都放在了準備河東一戰上。朱溫充其量隻有兩分。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擴張自己的地盤。
朱溫雖然自己當上了淮南節度使。但是揚州距離汴州千裏之遙,他不可能跑到那邊去坐鎮。他必須假人之手,來控製淮南。朱溫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就是前鄭州刺史李璠。
李璠自從丟了鄭州來投靠朱溫,就被任命為宣武軍行軍司馬。官職不小,卻沒有實權。朱溫心想,這樣的高官總閑在身邊也沒有用,不如當個棋子擲出去。
公元八八九年,為慶祝徹底平定蔡州之亂,大唐又一次改元。文德二年也就變成了龍紀元年。大唐天子也將名字由“傑”改成了“曄”,以示天地一新,光明普照。
龍紀元年春,宣武節度使兼淮南節度使朱溫,先是上奏朝廷,舉薦廬州刺史楊行密為淮南節度副使。並派遣牙將張延範出使淮南,把朝廷的任命告知楊行密。緊接著,朱溫又任命宣武軍行軍司馬李璠為淮南留後使。並遣長直軍都指揮使郭言領兵六千,送李璠赴鎮。
淮南。楊行密雖然奪了淮南的首府廣陵,但孫儒軍勢強盛,敵強我弱的態勢十分明顯。為了對抗孫儒,楊行密全力團結淮南當地的勢力,但苦於他隻是一個廬州刺史,令出無名,所以收效不大,地方上的很多郡縣長吏並不聽他的調遣。
就在這時,宣武軍的特使張延範忽然到了廣陵,還帶了朝廷的委任狀,讓楊行密十分驚喜。雖然隻是一個淮南節度副使,但也是在淮南地麵上最大的官兒了。總比廬州刺史有號召力得多。
楊行密聽說是朱溫舉薦了自己,簡直是感恩戴德,將張延範奉為上賓,每日好酒好菜伺候著。並作書回複朱溫,言辭十分恭謙,以弟自稱。
不過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楊行密就收到了另一個消息,朱溫竟然還任命了一個淮南留後使,並且正要遣兵送來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