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送走了他,便立刻帶人往勤業路向西去尋找線索。死者家裏有明顯第三者留下的痕跡,屋裏注射毒品用的一次性注射器上,咖啡杯上,還有一個正方形的黑盒子上都留有指紋。經過化驗,黑盒子裏殘留的白色晶體是“冰毒”,看來這個黑盒子是用來裝毒品的容器。很有可能,李雙全後來看到的人影,就是當晚出現在她家裏的那個人。其他目擊者也證實,他們確實看到一個穿同樣雨衣的人在事故現場站了一會後向西邊去了,但怎麼會出現在那裏的,也沒人說得清楚。
整整一個晚上,柳葉都沒有合過眼,手裏一直捧著那個長方形的黑盒子。她要讓汪雪一醒來就知道,這個簪子已經找到了,如果那個魔鬼要的是這個簪子,那就馬上給它好了。汪雪,你一定要醒來,一定!她在心裏哭著說。不知道為什麼,從坐到手術室外的椅子上起,眼淚就不能夠從眼裏流出來了。可是那個紅燈一直亮著,沒看見她出來。爸爸媽媽坐在她身邊,也一直沒合眼。暴雨已經停了,從手術室外的窗戶看出去,天已微明,空中還透著水汽。這時,手術室的門緩緩開了,穿著手術服的何濤然的爸爸從裏麵走出來。
“何主任,怎麼樣?”柳葉的爸爸最先迎上去。
“誰是她的家屬?”何主任問。
“她爸爸還沒來。”
何主任搖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
三個人都呆住了。
一輛推車緩緩從裏麵推出來,白單子下麵顯出一個人的輪廓。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柳葉這時站起來,手裏捧著那個盒子。她把盒子放在她頭邊,小心地揭開單子一角,護士的臨終護理做得很好,她看起來象睡著了。她的嘴唇顫抖著,眼睛瞪得大大的,有好一會兒沒有出聲。推車的人想接著把車推走,她突然一把抓住,整個臉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蒼白,嘴青得發紫。
“看,汪雪,簪子出現了。”她輕聲說。
然後她就一直跟著車子走,直到再也走不動了,爸媽上前扶住她,她就一直盯著前麵,看著車子在電梯口消失,電梯門關上的時候,她緩緩地倒了下去。這時,她看見了汪雪,就站在她跟前,耷拉著肩膀,雙臂懸垂。旁邊,電梯的指示燈一下一下跳出下降的數字,越跳越紅,越跳越紅,然後滲出了血。她的臉色卻和她一樣蒼白,穿過稀薄的五官能看到前麵的走廊,身上的衣服也是白的,帶著虛無飄渺的透明。她看得很清楚,她的雙腳是微微懸空的,而她的表情也是虛空的,看不清楚正以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汪雪……”她伸出一隻手。
那個白影飄動了一下,有一股寒冷的氣息慢慢向她侵過來,走廓完全消失了,隻剩下那虛無飄渺的白,微微蕩漾著。她覺得自己被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汪雪……你……說話呀!”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嗬嗬嗬嗬……”她聽到一陣笑聲,是汪雪的,卻又不象她,仿佛是什麼東西在模仿。
背上開始有了想要靠上什麼東西的感覺。
“柳葉……”它說話了,聲音陰森森的,沒有一點人氣。
她感到身子一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硬幣……硬幣……”那個聲音喃喃地重複著。
“什麼……硬幣?”她害怕地問。
“真相……簪子……”那個聲音繼續說,“找到它……”
“簪子,已經找到了。”
白影慢慢飄向她,那股陰氣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汪雪……你是汪雪嗎?”她更怕了。
“不……”
“那你是……”
“我的魂。”
“不!”柳葉抱住頭跪到地上,淒厲地喊道,“你沒有死!”
白影依然在她麵前飄著,越飄越近。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很象汪雪的聲音一遍遍機械地重複著。
柳葉的眼裏流不出眼淚,隻是渾身顫抖著。
“別說了,汪雪,求你,別說了!”她慢慢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白影。
白影突然停止飄動。
“你……不哭了……”一隻虛空的手緩緩伸到她頭頂,“那麼,借我……柳葉……”
那個白影漸漸如一縷煙一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