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場間那兩道呼嘯的身影終於靜止下來。
戰鬥中周雄身上的皮襖早已在楊昊宇的鐵拳之下如蝶般紛飛,然後像掛了鉛塊一般啪啪砸到地麵,上半身赤·裸肌肉堅硬如岩石,麵部和身上的肌膚表麵凝著層極薄淡的鐵意,尤其是眸子裏更是隱隱透著股不祥的鐵鏽之意。
楊昊宇濃若墨蠶的眉毛尾部已然盡焦失去了所有的生機,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無神的黑蟲子,眼眸裏滿是濃鬱的燥意,仿佛有個秋天藏在在裏麵。
周雄神情冷漠看著他說道:“你要搶天書,我便要搶你的命。”
楊昊宇緩緩扯掉身上那件殘破的衣衫,露出裏麵那件盔甲,看著他漠然說道:“這個世界上想殺我的人很多,但至少現在還沒有人成功過。”
今日魔教兩代強者之間的戰爭,起始發端於周雄的無上殺意,他一路沉默跟隨在秦傑等人身後,就等著楊昊宇出現搶奪天書,這場偷襲或者說狙殺他已經默默等待了很多年,才等到這個機會,無論天時地利人都占著優勢,所以楊昊宇受的傷明顯要比他更重,但是楊昊宇畢竟沒有死。
哪怕楊昊宇的胸腹挨了無數記重拳,身上那件棉皮襖像梅花糕的模子般到處是洞,氣勢燥焦黯淡到了極點,但他依然像座不可動搖的山一般站在那裏。
當年魔教的叛徒,親手烹殺自己的妻子,向神話集團投靠成為董事會成員,在天道盟成了一個大堂口的堂主,像這樣強大的人物不是那麼容易死去的。
周雄沉默片刻後說道:“你的傷比我重很多,我還有機會。”
楊昊宇搖了搖頭,說道:“你終究不是你那位師父,所以我傷再重,你也沒有辦法當場擊殺我,而你是魔教的妖孽,我是神話集團董事會成員,是天道盟堂主,朗朗乾坤之中,你怎麼可能有機會再殺死我?”
周雄轉身望向眾人中的薛氏,認真問道:“大先生何以指教?”
大師兄搖了搖頭,老實說道:“你們的事情和我清夢齋無關,我隻是奉師父之命,順路來荒原接小師弟回沈州市的。”
老實人不見得說的都是老實話,到荒原接秦傑無論怎麼看都沒有辦法順路。
周雄點頭致意。
大師兄忽然用手指向雪峰,說道:“我隻是路過,但不知道那個人如何想。”
一道劍意自雪峰之上襲來,瞬間跨冰碾雪而至。
片刻後,那名孤單的、不再驕傲的負木劍者在遠處的雪崖上現出身影。
……
冰寒山腳下,兩代魔教強者對峙,遙沃的雪崖上。
董事會的世外入俗正飄然而來,與這些真正了不起的人物相比,如今的秦傑自然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雖說他現在身上有著清夢齋世外入俗的身份,但此時有資格代表清夢齋說話的隻能是沉默平靜站在場間的大師兄,所以沒有人注意他,隻是把他當成一個路人。
秦傑沒有什麼被忽視的黯然情緒,相反他很高興自己被場間眾人遺忘,唯如此他能專注認真看著那個中年男人,而不擔心被眾人發現自己的真實情緒。
看著那個中年男人漸焦的濃眉,眼瞳裏的肅殺秋意,他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異常,負在身後的雙手卻漸漸握緊,覺得咽喉裏有些幹澀,想飲些血水潤潤。
他的人生就是被這個叫楊昊宇的中年男人直接改變,他幸福的家庭就是因為這個男人變成血泊時原過往,因為這個男人他在黑暗的人間地獄裏生活了很多年。
複仇是人類原始本能的情緒,秦傑也不例外,自從知道這個男人的姓名和身份之後,他暗中查了這個男人很多年,暗中看了這個男人很多年,對對方的一切都無比熟悉,包括對方不起眼的容貌特征以及生活習慣。
但今天他第一次親眼看見對方。
那個叫周雄的魔教世外入俗如此強大,殺意十足的伏襲,都沒能把對方當場擊殺,看過這場動天撼地的戰鬥,秦傑對於楊昊宇的強大終於有了真切的認知,愈發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如果想要複仇還要走很長的一段路。
不過他的心中卻沒有任何懼意或沮喪,反而愈發自信冷靜,堅信自己總有一天能親手殺死對方一因為楊昊宇再如何強大,麵對大師兄還是沒有出手。自己就算一輩都修行不到大師兄的境界,但隻要身在清夢齋,便有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