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叫李峰雲,是李山的幼弟,據聞一直在李家私宅裏修行,沒有入劍閣,所以聲名不顯,直到此次單劍入沈州,世人才知道原來李家又出了一個劍道上的年輕強者。”
秦傑問道:“我如今被師父關在崖洞裏,短時間內根本沒有辦法出去,三師兄為什麼要你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情?”
“李峰雲已經在清夢齋門口坐了整整七日。”
白武秀看著他說道:“他坐在蒲團上,喝清夢齋提供的清水,吃自己帶的幹糧,成日裏打坐冥想,就是要等你出關。看他的作派,就算在清夢齋門口等一年也不出奇。李峰雲態度恭謹,卻是極為執著,無論前院的人如何勸說,他隻是微微笑著,不肯離開,也不願意入清夢齋等待。他身下蒲團雖未擋著學生通行的道路,但就這樣天天坐在清夢齋門口,在別人眼中便如同堵住了清夢齋的大門,來來往往的人都免不了指指點點,這件事情已經傳到了沈州市裏,隻怕馬上便要傳遍世間。三師兄覺得有些惱怒,所以他讓我告訴你,清夢齋外來了名挑戰你的強者,希望你能盡快解禁製出洞。”
秦傑沉默片刻後問道:“李峰雲的境界實力究竟如何?”
白武秀知道他問的肯定不是元嬰金丹之類的分境,而是具體戰鬥實力,但他這輩子極少戰鬥,無法做出精確的評價,忽然他想起三師兄站在山腰遠遠看著清夢齋門口那名盤膝而坐的北陵劍客時,曾經發出過一聲感慨。
“三師兄說,李峰雲如果不失機緣,日後成就極有可能追上他的哥哥。”
秦傑怔了怔,然後再次陷入沉默。
他沒想到自己被囚崖洞二十餘天,山那麵的清夢齋外竟然發生了這樣一個精彩的故事,他更沒有想到,在戰勝太虛觀觀海道士、尤其是殺死道石後,自己的入世修行居然還沒有結束。
還有人來挑戰自己。
而且那人竟是當世第一強者劍聖李山的親弟弟。
真正棘手的是,連三師兄都認為對方有成為第二個劍聖的潛質。
秦傑思考了很長時間,忽然笑了起來,往後重新躺回微涼的竹椅之中,然後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巾,輕輕蓋在了臉上。
白武秀疑惑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秦傑的聲音透過絲巾,顯得有些沉悶,“我要睡覺。”
“有人堵著清夢齋門口要挑戰你,你還能睡著覺?”
“就像我們這些天鬥嘴時說的那樣,反正他進不來,我又出不去,不管那個北陵人再如何強大,總之傷不到我,那我還用擔心什麼?”
“你難道不擔心清夢齋聲譽受損?”
“清夢齋的聲譽難道因為我睡場覺就消失殆盡?若真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我相信三師兄才不會理會李山的麵子,肯定會直接把那廝給滅了。”秦傑側了側身,轉身洞內舒服地躺著,把後背晾給白武秀,說道:“你幫我傳話給那個李峰雲,就說八先生我如今正在修行武符兼備之法,至少需要閉關三個月,如果他能忍著草甸裏的馬屎味、車輪帶起的灰塵和夜裏的低溫,那麼想等多久便等多久,等到花兒謝了我也不在乎。”
……
李峰雲是個沉默而溫和的年輕人。 沉默與溫和並不代表他不驕傲,隻是他很好地把驕傲隱藏在沉默溫和的外表之下,就如同前些年,他聽從大兄的命令離開柳氏老宅,隱姓埋名加入劍閣時那樣,無論劍閣同門如何冷漠,甚至流露出敵意,他始終溫和。 因為他的大兄是劍聖李山,他有足夠的資格驕傲,那麼他便沒有必要把這份驕傲展現給劍閣裏那些弟子知道。
但麵對沈州市南這座清夢齋時,他的沉默溫和便多了很多誠摯的意味,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在這個地方驕傲。
因為對清夢齋的尊敬,他選擇靜坐的位置遠離清夢齋正門,而是通向後山比較偏僻的側門,白武秀在崖洞裏對秦傑述說的所謂清夢齋羞辱,自然有些誇大其辭,不過一名北陵劍師登清夢齋門挑戰,並且靜坐等待某人破關,依然引發了世間很多議論,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清晨時分的初春,晨風依然帶著涼意,李峰雲緩緩睜開眼睛,從冥想狀態中醒來,平靜望向周遭那些神情複雜的圍觀群眾。
圍觀這位北陵大劍師的人大部分是清夢齋前院的學生,但隨著他在清夢齋門口坐的時間越來越長,消息傳到沈州市內,觸發了更多人的好奇心,城內一些好事的看客,竟是結伴而來,想看看他究竟長什麼模樣。
側門“吱呀”一聲推開。
牧晨走了出來,站到蒲團旁,抬頭看著有些陰沉的天色。
忽然歎息一聲,說道:“看在你兄長的麵子上,我請你進清夢齋,你卻偏不進,如今竟是惹來了這麼多看客,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荒唐無趣?還是說你來沈州之時,心中便已經決定用這個法子來讓清夢齋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