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士也是歧山老道。
其後蓮世界在太虛觀後山裏結廬隱居兩年,當時他的修為境界,早已遠遠超過了歧山老道,然而他卻極為尊重對方,半師半友視之。
又某年盛典大會,魔宗血洗太虛觀,殺盡與會的正道修行者,對觀中道士卻極少傷害,如今想來,自然也是因為歧山老道。
秦傑帶著張楚楚來太虛觀,自然不是為了參加盛典會,也不是要代表大唐與諸國商討荒人南下,甚至與冥界入侵的傳說都沒有關係,他是來治病,他要找的人,正是那位歧山老道。
黑色悍馬停在山道前,秦傑看著山林裏若隱若現的道觀,看著瓦山後峰石坪上那尊石道之像,想著那位歧山老道,心情有些異樣。
繼承了蓮世界死後意識碎片的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位隱居數十載的太虛觀長老,是怎樣了不起的人物。
真正了不起的人物,自然都有與眾不同的一方麵,秦傑不知道這位歧山老道有什麼特殊的喜惡,一位德行高潔的道宗前輩,按道理來說性情應該慈悲溫和,但他還是很謹慎地提醒自己要保持足夠的尊敬,並且做好準備。
怎樣才能保持低調?
要做哪些準備?
黑色悍馬被他做了一些外表上的改裝,看著還是那麼黑,隻是變得髒了很多,風塵仆仆隱現油膩。
這就是秦傑做的準備,反正看著怎麼淒涼,他就準備怎麼來。
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抹著薑汁的手帕和灌了血水的小皮囊,打算在見到歧山老道之前,先用陳錦記裏的脂粉把張楚楚的小臉塗的更加蒼白,見著歧山老道之後,用手帕抹眼令眼圈泛紅,擠破血囊佯裝咳血,就不信那位道宗大德能忍心視而不見。
誰敢比我慘?
如果真有人敢比他和張楚楚慘,他大概真的讓那人慘不忍睹。
就在這時,山道上緩緩行來一位年輕道士。
那道士麵色黝黑,神情寧靜從容。
然而當他看到山道口處那輛看著殘破不堪的黑色悍馬,臉上的寧靜從容,頓時被打碎成無數片驚愕,然後落了一地。
他走到悍馬前,隔窗看著秦傑,無奈說道:“這如何瞞得過家師?家師又哪裏是這等人,需要八先生費這樣的心思?”
膚色黝黑的年輕道士,法號觀海,正是太虛觀長老歧山老道的關門弟子,如今在觀中並沒有具體職司,但輩份和地位卻是極高,堪比觀主。
去年冬天,正是觀海親自前往沈州市,把盛典的請柬遞到了秦傑的手裏,並且向他發出了挑戰,秦傑在雁鳴湖畔靜坐半日,終於想明白了某些事情,才回到南門道殿裏與其一戰,險險勝之。
秦傑對觀海道士的印象很好,因為這位年輕道士雖然性情堅毅,卻極為溫和可親,而觀海道士因為老師曾經問學於齋主,並且不斷讚美感歎的緣故,對清夢齋極為向往,對清夢齋的弟子們也極為尊重。
“果然是你們太虛觀的地盤,我本想低調一些,不要打擾到你們,悄悄見了歧山老道,把事情做完便離開,結果這樣還是被你發現了。”秦傑走出悍馬,看著觀海笑著說道。
觀海道士看著滿是塵土的悍馬,苦笑說道:“您這哪裏是低調便能形容,前些天收著神話集團傳書,知道您在途中遇到襲擊……噫,師叔你何時又破了境!”
觀海道士忽然感覺到秦傑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與去年冬天在沈州市相遇時有極為明顯的不同,隱約猜到真相,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在沈州時便說過,喊我師兄便是。”
觀海道士猶豫片刻,聽從他的要求,說道:“八師……兄,去年相見時,你還在洞玄境內,怎的如此短時間,竟破境而出,難道你又有何奇遇?”
身為道門弟子,性情本就平和堅毅,更何況觀海道士境界頗深,然而此時。
他的聲音此時竟有些微微顫抖。
“哪裏有那麼多奇遇,如果你時常能離開瓦山,走出太虛觀到世間找些人多打幾架,漲境界也不是那麼難的事。”
觀海道士看著他的眼神羨慕而又有些敬畏,修行界都知道秦傑入清夢齋不過短短數年時間。
結果如今便成了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實在是令人震驚無語。
雖然被道門年輕高手用這種眼神看著,是極美好的享受,但秦傑現在沒有什麼時間和精神去慢慢體會,說道:“我提前寫過一封信,你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