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覺得……太虛觀的大德們這樣做也不錯啊。”觀海道士雖然修行道法多年,但畢竟年輕,想著傳說中冥界入侵的恐怖畫麵,低聲說道:“眾生多苦,當慈航普渡,豈能獨善己身?”
歧山老道笑了起來,說道:“你這孩子……想事情果然簡單。”
觀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他想到了一些事情,震驚說道:“寶樹道長為修羅之子而來……修羅之子難道就在瓦山?”
歧山老道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什麼,心想讓修羅之子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有多種,並不見得隻有殺死他這一種方法。
既然齋主在信中說此法可行,那麼必然可行,不管是為了普渡眾生,還是為了自己與太虛觀的因果,總要試上一試。
……
天還沒亮的時候,秦傑便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看著禪房梁上幾隻正在織網的蜘蛛,沉默了很長時間。
張楚楚的病有可能治好,自然是件值得歡喜的事情,然而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無論是瓦山三局棋,尤其是最後他和張楚楚在那張棋盤裏所見的幻境。
最令他警惕的,還是那方道輦,他始終想不明白,極少踏足塵世的世外之地太虛觀,為什麼會忽然派這樣一個大人物來瓦山。
修行者們前來參加盛典大會,昨夜之後沒有離開,何伊等人,還有那位太虛觀戒律院首座,都在太虛觀裏休歇。
秦傑決定在張楚楚把病治好之前,要與這些人尤其是那位太虛觀道士保持距離。
房外隱有腳步聲傳來。
秦傑看了眼熟睡中的張楚楚,悄悄起床穿衣,腳步極輕走出禪房。
此時晨光漸作,古觀在秋霧中分外美麗。
房外的石欄畔,穿了件厚棉衣的歧山老道,似乎還是有些畏寒,哆嗦著看著那些殿宇塔林,說道:“數十年未見,原來也無甚變化。”
這位道宗道士在瓦山隱居半生,尤其是在當年蓮世界那場血腥陰謀之後。
更是數十年未下山一步,此刻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觀廟,難免有所感慨。
秦傑走到道長身邊,望向秋霧裏若隱若現的前殿,說道:“張楚楚昨天在那棋盤裏至少也過了數十年。她雖然不說,但我知道那很痛苦。”
“她不是普通人。所以不會如你想象的那般痛苦。”
“那張棋盤真是道祖留下來的?我和張楚楚昨天在棋盤上看到的世界,經曆的事情,又意味著什麼?”
“棋盤確實是道祖的遺物。至於棋盤裏的世界。你可以理解為道祖無上法力所營造的幻境,也可以理解為某種可能的未來。”
聽見“未來”二字,秦傑沉默了很長時間,問道:“難道那就是張楚楚和我的未來?”
歧山老道看著霧中的遠方,說道:“能夠看到的未來,也就不再是未來。”
“難道未來還可能改變?”
歧山老道看著秦傑的眼睛,慈祥說道:“既然是可能的未來,那便相對應的有不可能,既然從未確定。又憑什麼不能改變?”
秦傑若有所悟,又道:“世間傳說道長您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所以能夠點化世人逢凶化吉,解惑答疑,這種能力,便是來自那張棋盤?”
歧山老道笑了起來,說道:“道祖或者能夠看到身後多少年之事,但似我這等世間凡人哪有這種能力?而且即便如道祖般擁有這種能力,但當你看到未來時,你的目光便會落在未來。未來便要受到你的目光影響,那麼你沒有看到的未來,又怎麼可能和你看到之後的未來完全一樣呢?”
“聽著有些複雜。”
歧山老道也沒有做更多的解釋,繼續說道:“所以如果有人想妄測天機,看一眼未來,比如像你們天道盟李青山,比如曾經無知無畏的我,比如董事長,依然隻能畏怯地、遠遠地、偷偷地把未來那個混沌的大世界看上一眼。因為隻有那樣,我們這些凡人的虛渺目光才不會對混沌的大世界造成太大影響,而是會被未來的混沌世界吞噬掉。可如果我們這些人試圖把未來的世界看的更加仔細,更加清晰分明一些,且不說看到的未來可能會變得更加謬誤,我們自身受到的天譴便會更重。聽聞董事長去年春天去沈州市,在楓林別墅裏去看了張楚楚一眼,看到了三年之後,她會回到神話集團,為此他險些瞎了雙眼。”